还没有让几个替身撞上彼此的打算。
按话本里说的,这种情况通常麻烦得很。
她面容平静,视线未曾往那根头发上偏移半分,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其实先开始制傀儡的时候,总会出错。”她突然道。
巫召野抬眸,注意力被分走几分,却问:“怎的?”
桑褚玉垂下视线:“制眼睛时,不知为何总想到你,好几回描错了眼。连那枚痣的位置也画错几次。”
反正人都在这儿,数值不薅白不薅。
着实没想到她会蹦出这话,巫召野一怔。
他别开脸,一时将手里的头发忘得干净,面颊泛烫,声音也有点儿发颤:“你胡说什么怪话,整日盯着别人的眼睛不成?”
桑褚玉往前挪了步,在他身前站定。
她看着他:“并非胡言乱语——这样是不是不好?”
巫召野倏然看她,蹙眉:“什么不好?”
桑褚玉垂眸,没说话。
但巫召野很快反应过来:她概是以为自己对大师兄情真意切,却又总在旁人身上找他的痕迹。如今,更是将旁人的影子转而刻在了大师兄的脸上。
“有何处不好?别整日乱想。”巫召野稍顿,直至耳根也泛起烫时,问她,“你当真,刻成了我的眼睛?”
“嗯。”
桑褚玉点头,抬手探向他的脸。
她的指腹轻轻扫过他的眼尾,最后顿住。
“那枚痣便错点在了此处。”
指腹所压,正是他那枚眼尾痣。
巫召野下意识眨了下眼。
轻颤的眼睫扫过她的指腹时,引起一阵微弱的痒意。像是一尾轻飘飘的羽毛落在心湖上,荡开圈圈涟漪。
除却不自在,他也实在觉得怪异。
他清楚一旁的“大师兄”仅是制出的傀儡,但当那人的视线落在身上时,他还是感觉温鹤岭仿佛就在身边。
大师兄的眼神向来冷淡,看谁都如空茫茫的雾。此时却有如实质,火一般烧在他身上。
他没法忽视,浑身都绷得死紧。
当那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过眼尾时,他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地加重。
某一瞬间,甚而有种在大师兄眼皮子底下与她有了私情的错觉。
这不对。
他屏了呼吸,却难将视线从她的眼睛上挪开。
桑褚玉又道:“若要不出错,还是得每一处都细细看过。”
她的手顺势托在了他的脸侧,引着他往下躬身。
“我……”巫召野感觉身躯像是变成了一截木头,俯身时,甚而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僵硬声响。
“召野师弟。”一旁的裴雪尽突然唤道。
巫召野眼眸一颤,倏地往后退去,又别过身,低着脑袋抿唇不语,仅露出烧红的耳尖。
他实在经不起这等刺激。
桑褚玉借着垂手的机会,拿走了他手里的那根头发。
又将手负在身后,用妖火烧了。
悄无声息间,那根银绸般的长发就化为灰烬,不留踪影。
又想到之前熬的苜蓿草汤再放下去就该冷了,她道:“你先坐一会儿,我下去看一眼。”
巫召野根本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但他还没缓过神,脸也有越烧越红的趋势,便只糊里糊涂地“嗯”了声。
桑褚玉又看一眼裴雪尽。
后者倒是维持着往常的冷静,略点了一下头,以叫她放心。
她下去时,温鹤岭正闭着眼,仿在休憩。
不过在她落地的瞬间,他就抬起了眼帘。
“我以为你今日不会再来。”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