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顺着鼻尖淌下,面色看起来比她这个伤者还要惨淡。
“怎么这么傻?就算鬼蜮附近阴气横生,无法发射信号也无法御风飞行,就不知道先将我藏在什么山洞里,再回去搬救兵吗?”
晏琳琅轻声呢喃,而后又垂下眼睫,心中一阵酸涩。
她能想到的捷径,殷无渡又何尝想不到?
他只是单纯的,不舍得将她遗弃在荒无人烟的阴煞之地而已。
三十年前,晏琳琅将他的心脏从鬼蜮中捧出;三十年后,换他一步一个脚印将她从鬼蜮背出。
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相遇的起点。
所以在昆仑山下,飞雪中的少年才会冷然讽笑:“忘了的人,是你。”
长路漫漫不见尽头,阳光如薄霜清冷。
呼吸沉重的少年停下脚步,托着少女的腿根往上抬了抬,晏琳琅眼尖地发现他袖袍遮掩的腕上多了一截红绳——
是她原本用来编织耳后小辫的那截松散红绳,少年将它编成手链,系在了腕间。
“这条红绳……也是神主的所有物吗?”
“这东西许是本座成神之前从凡境带上来的,真丑。”
当回忆串联成线,晏琳琅脑中嗡然一声响,有种浑身震颤的怔忡之感。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暮色降临时,殷无渡终于将晏琳琅背出了陡峭艰险的山谷,遇上了前来搜救的金乌卫。
于是欢呼的欢呼,救人的救人,所有人都围着昏迷初醒的晏琳琅,而忽略了地上还坐着一个衣衫湿透、精疲力竭的少年。
不知为何,晏琳琅特别想过去抱抱殷无渡。
她也的确这般做了,尽管回忆中的少年不会有丝毫的察觉。
殷无渡将少主背回仙都的事,不少外门弟子都瞧见了,偶尔天香司的老狐狸和二师姐拿“童养夫”的旧事打趣他俩,晏琳琅只是笑吟吟回呛一句:“是呀,阿渡于本少主而言就是特别的。你们是不是吃醋了?”
每每她说这话,殷无渡的唇角总是不经意地微微翘起。
入夜,体力尚未恢复的少年再次来到了涅槃池。
他为了救人,几乎将鬼蜮翻了个遍,沾染了不少阴煞之气,因而又得重新濯脉洗髓。
将身子浸入池水中,纯白掺杂着黑气的烈焰烧起时,他只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便坦然地接受了火烧般的痛楚。
因为这是晚晚赐予他的疼痛,光是想想,便兴奋得浑身颤栗。
他在池水中泡了七日,直至身上沾染的脏污阴气再一次涤荡干净,方拖着冷白无一丝血色的身躯上岸,有条不紊地穿戴好衣裳。
他终于可以干干净净地去见晚晚,可行至饮露宫,等来的却是她伤愈后要代表六欲仙都出席仙门玄谈会的消息。
“不要去,晏琳琅!”
晏琳琅试图阻止自己,可是回忆如清水淌过指尖,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拦不下。
她终于还是等来了那句脱口而出的话:“阿渡,我在玄谈会上认识了一个人。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着他,一时见不到,便空落落的难受。”
殷无渡眼里的希冀,在逐渐地寂灭。
他凝视情窦初开的少女许久、许久,才扯出一个不那么成功的苍白笑容来。
“晚晚身边的男人真多啊,狐狸、侍卫、剑修……”
他眼尾泛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崩坏,“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赶不尽,杀不绝。”
晚晚会对别的漂亮郎君笑,也会对其他可怜少年好,如同皎月平等地照耀世人。
少年一边压抑着疯长的欲-望,一边却又饮鸩止渴般的沉沦。
他以为只要自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