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宴传媒是新试水拍摄短剧,对于这种新入场的公司,想要拉到赞助并不容易,尤其还是甲方这样品牌挺大的赞助,恐怕他们的商务部门能谈成这个合作,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所以在修改这类合同的时候,我们要做的,不是寸步不让抠字眼一样地捍卫所有乙方能捍卫的权利,把甲方逼到没有任何退路,而是要在能促成合作的基础上,最大程度地保护乙方的权利。”
“你确实添加了很多条款,可你看看你加上的,你觉得甲方能接受吗?”
“律师服务客户的意义,不是把客户的业务都服务没,而是要懂得平衡。一个律师,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把所有风险事无巨细的写出来不难,难的是分清主次,抓大放小,哪些权利是底线,不能让步,哪些权利,可以让步以获取合作的机会。”
林舒敲了敲桌面:“比如这个合同里,对我们乙方客户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赞助费支付,这些费用可以很大的平衡短剧拍摄的开销,所以这一块,必须十分严谨,但你改的这种赔偿责任,是芝麻绿豆的小细节,完全可以用保险代替,买保险的花费远比这个合同里获得的赞助费少。”
“如果你这份合同发给锦宴传媒,不仅业务部门会觉得律师脑子有问题不懂真实的商业世界,如果业务部门没发现问题,就这么发给甲方赞助商,这个合同就铁定黄了。乙方有律师,甲方也有,甲方的律师会容忍这种合同过审吗?你不仅服务你的客户,也要和甲方的律师博弈,大家心知肚明各退一步,才能达成合作。”
林舒看向许明媚:“你很学院派,改的很细致,但这份合同完全不能用,该重点针对的赞助款支付条款部分,你没有加强,却在不必要的地方炫技,我只在这份合同的修改里看到你的自我感动和个人主义,仿佛这份合同是你个人的表演赛,但完全没看出你真心为客户服务的心。”
许明媚脸色难看,但无法反驳,只能咬紧牙关,不说话了。
这棒子看来是打成了。
下面就是给颗枣了。
林舒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温水,递给了许明媚:“我这些话可能不中听,对你一个新人,太严格苛刻了。”
“可我看了你的履历,发现你是荣大毕业的,当初荣大法学院还没扩招,能从那里科班毕业,你的含金量远远高于现在荣大法学院毕业的年轻人,你的资历非常好。”
“原本中间没上过一天班,我是担心的,也想要对你循序渐进,更包容,可看了你这份合同,我一时没忍住,就对你这么批评了。”
许明媚绷着脸,没说话。
林舒径自继续道:“你这份合同,里里外外的细致程度,远超过我团队里现在任何人的新手时期,思维方式也缜密全面,唯一欠缺的,就是因为没工作过,所以没法把握现实生活里的商业世界和人情世故。”
林舒看向许明媚的眼睛,真诚道:“我们都是女性,所以这些话我才和你交底,现在看下来,你是我这个团队里最有前途的。”
果然,这话下去,许明媚的表情有些松动了,脸虽然还板着,但眼神已经没刚才那么抵触了。
她不自然地撩了下头发:“那……许诗嘉也不如我吗?他不是也挺优秀的吗?”
“他是很优秀,但他毕竟是男性,不如女性那么细致,而且他的心里没有像你这样想要证明自己的恨意。”
一提“恨”,许明媚果然愣了愣,她开始眼神乱瞟了:“我没恨谁啊。”
“你积极主动认领工作时,眼睛里的咬牙切齿和恨意我都看在眼里,想必你是想化悲愤为力量,把对渣男的恨意、把自己遭遇的不公化成前进的动力,所以什么都抢着干,打算飞速成长,以便快速经济独立,最终向渣男开战吧?”
许明媚更坐立难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