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的大多数人都了解旅行者2154号的每一个零部件与接下来的每一条航线。
在基地内开始出现不少新面孔的最后几年里,她已经熟练掌握了包括“飞船受损后的修复方法”、“被迫解体时该把自己绑在哪块板上”、“遇到不同等级外星生命后该如何反应”等上千种预案方案。
所有工作人员都认识她,却总是很难想象这个笑容浅淡的清秀女人,是传说中的永生者,是在任何极限测试下都能复活的不死怪物。
对她,有人狂热又嫉妒,有人好奇又敬畏,也有人等闲视之,只是把她当成大一点的船载小动物。
福悠比较喜欢和最后一种人相处。
然而,十二年的岁月虽没在福悠身上留下任何印记,却能使青年程序员小伙脱了发,使中年研究员抱俩娃,使年迈的科学家眯起眼也看不清她的脸,也使太多人太熟悉她了。
所有人对旅行者2154号的未来心知肚明,有人下意识疏远她,也有人因为工作与她长期相处,越来越无法单纯地将她当成送上太空的第一只猴子。
羡慕的人不再嫉妒,敬畏的人更加敬畏,淡然置之的人看向她的眼中逐渐凝上沉重的悲哀。
当旅行者2154号的发射天数倒计时进入三位数时,有内部人员向国际人道主义组织进行抗议并试图掀起舆论全力阻止她登船。
不管这背后是对手势力的挑唆,还是想把她永远留在地球研究永生的组织们的不死心,或者是人类特有的同理心与怜悯在作祟。
很快,福悠的活动范围进一步受限,身边常接触的人都经历了大幅度调动,所有随行人员及课程负责人也开始以排班制进行轮换对接,连基地里的心理咨询师都多了许多。
在她的专项心理医师被调离前与她进行的最后一次会面中,那个温和优雅的女人打开了电磁信号干扰,问了福悠最后一个问题。
“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出真心话。福悠,你真的不后悔吗?”
光阴染白了女人的鬓发,她出神地望着对面十二年如一日的永生者,嘴唇有些颤抖。
“你知道吗……在你加入项目前接触过的众多心理咨询师中,我是最认可你有足够的精神强度来完成这项任务的。”
“你确实很完美……可我却开始后悔了!”
向来和蔼自持的心理学专家绞紧双手,语气急促地吐露着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想法。
“即使是无期徒刑也比那狭窄囚笼好受!”
“即使是死亡也比这无尽流放来得轻松!”
“你已经经历过足够多的……苦难,又为什么要遭受这种折磨!就因为你能永生吗?!”
她的眼眶发红,语气咬牙切齿。
“那艘船就不该载上任何人类!任何有自由意志的生命!”
当门外的随行人员在警报声中强行破入房内架起咨询师时,女人仍兀自挣扎嘶喊着,精心盘起的头发凌乱地散落下来。
她的眼睛恨恨扫过除福悠以外的在场所有人。
“我是刽子手!我们都是刽子手!这里的所有人都是!!!”
“你们不知道吗?!即便我们死去,她都会永远活在那酷刑之中!!!”
“告诉我!福悠!你后悔吗?只要你说不想上去!我们就能发动一切办法阻止你上去!”
“只要你说你是非自愿的,我们都能帮助你!就算是老项也没办法强迫我们所有人推进这个项目!”
不知道是被女人从未展露过的疯狂慑住,还是同样想听一个回答,训练有素的警备人员们压制着女人往外拖的步伐顿时放慢了些。
“……安老师。”
那个人终于开口了,她的音量不大,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使室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