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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 (1 / 4)

说出要去烧房子这种反常的疯话,无疑是杨樵很鲜见的一面。

他是较为安静的人,很少用激越的方式表达情绪。

他离开云州,出去上大学以前,薄韧和他无分你我,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他心绪不那么稳定的情形,十几年中,薄韧也只见过几次。年代久远的有,刚上小学的时候,他们这对幼儿园里就已情深意笃的小哥俩,又被缘分推进了同个小学和同个班级。放学后仍然没人来接杨樵,他像幼儿园时期一样,一次又一次被薄韧带回了家。

七岁的他有了更多的想法,也能更清楚地说明白自己的内心,他第一次非常崩溃地,对薄韧倾诉那尚且幼稚的苦闷,孤独,和对人生的疑问。他真的很讨厌爸爸每天都不能按时回家,讨厌妈妈去南方生活就像是抛弃了他,甚至讨厌外公外婆,为什么他们要生病呢?一群大人为了解决问题做出了或主动或被动的选择,造成的结果却要让他来承担,凭什么啊?为什么他只能接受这些?明明是互相都深爱着对方的家人。这是不是说明,爱是不能给人带来幸福的?

薄韧完全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甚至不能完全明白杨樵在说什么。

那时他关于“爱”的烦恼,只是他的父母偶尔会有点“偏心”。他最爱他的好朋友杨樵了,也是因为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杨樵就只专注地爱他一个。那次杨樵的内心倾诉,给薄韧留下最深刻也最直观的影响就是,他意识到不应该只要杨樵爱他,他也应该更爱护杨樵,杨樵经常给他带来幸福,他也应该投桃报李,让杨樵体会到同样的幸福和快乐。七岁的他们已从彼此身上,开始笨拙的学习,怎么爱,以及怎么被爱。

还有一次杨樵情绪失控,彼时他们已上了初中,薄韧课间在楼道里玩闹着踢足球,避让同学的时候不小心滚下了楼梯,摔到了腿,不幸骨折了。校医处理了一下,因为知道情况不严重,但刚好可以当做反面教材,便随口吓唬这三天两头受点小伤的淘气小男孩:说了多少次要注意安全,这次很可能要打钢板,别说再踢球,没准就瘸了。薄韧差点就要吓哭了,最终没哭的原因,是他旁边的杨樵哇一声大哭起来,抓住校医就开始求人家,一定要救救薄韧啊!还差点要给校医跪下。薄韧的眼泪生生给逼退了回去,只能连声说我不疼、我没事、别害怕的话,来安慰杨樵。

结果是石膏都不用打,休养了不到两个月就又能活蹦乱跳地踢球了。

到高中,杨樵也有过几次不寻常的激烈反应。

例如高二5月20日那一天,声控灯忽明忽暗的楼道里。

再例如,薄韬哥离开后,那一段所有人都很艰难的日子里。

总体来说,杨樵一贯是有着比同龄人要平和很多的性格。

上了大学后,知识摄取得越多,他的情绪也变得更稳定。

文科学霸和理工科学霸在这方面有着很明显的不同,文科学霸们本人心性的成长速度,和读书的厚度,一般都会成正比。大一入学不久,杨樵被他们学校设置的双学位实验班录取,开始了新闻学和法学同步双修的学习历程。薄韧每一天都要给他打电话,两人一天中微信聊天的次数,都统计不过来,随时随地会聊上几句。

薄韧随手拍了朵校园里的花,杨樵刚去剪了新发型,食堂打饭阿姨眼花多给了薄韧一条鸡腿,夜晚睡前杨樵透过寝室窗户看到了满天星河。两个人生活里发生了什么芝麻大的小事,都在第一时间要分享给对方。

小时候科学课上,老师教他们用两个一次性杯子,穿一根线,制作一个传声筒。原理是声音可以通过介质的振动来传播。相隔几百里的距离,两人手里仍像握着从小时至今都在用的传声筒。原理是爱与思念可以通过每一次分享,在彼此间传递,流动。这样密集的联系,每到节假日里见了面,杨樵的变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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