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门前新换了夏日的碧纱帘幕,窗下春瓶里插着盛开的荷花莲蓬,厅堂案上摆着甜瓜、林檎等各样时新果品,门外廊下还有一盆盆牡丹、芍药、珠兰,此时已是夏初,牡丹芍药之属多已凋谢,林檎、甜瓜却还不到成熟的季节,难为裴羁怎么把这些全都搜罗来,统统放在她房里。
晨风轻动,花香果香,和着庭院里的草木香气,让人心旷神怡,苏樱微微闭着眼,听见裴羁的声音:“念念,你起来了。”
他从回廊里向她走来,萧萧肃肃的身影嵌在幽深背景里,身侧是扶疏几杆细竹,苏樱仰头看着,半晌:“起来了。”
“生辰欢喜。”他一霎时走到近前,拥她入怀,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愿你年年岁岁,喜乐无忧。”
微凉的,柔软的唇,那个吻也是。苏樱低头:“谢谢你。”
“你今日,想要怎么过?”裴羁轻轻抚着她的鬓发,忍不住又落下一吻。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尽办法,给她送到手中。
“我想,”听见她低低的回应,她似是犹豫,不敢,怯怯抬眼,“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让他的心脏突然被刺痛,在阻滞的呼吸中,点了点头:“好。”
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她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但还记得不能出去,以至于这样卑微地向他请求,他过去待她,实在是太坏了。
还好,他还有时间,百倍千倍地向她弥补。
“樱娘!”外面有人叫,是窦晏平,想来也是记得她的生辰,过来为她庆生。
裴羁看见苏樱怯怯的眼神,她向他怀里躲了躲,没敢说什么,但下意识地向声音来处张望着。她必是想让窦晏平进来,她知道他们两个有关系,想要弄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她不敢向他要求。
在沉重的愧疚和怜惜中,裴羁轻轻抚着苏樱的鬓发,吩咐侍从:“放窦郎君进来。”
他绝不愿意她见窦晏平,但,如果能让她欢喜些,他可以忍。
“念念!”窦晏平大步流星地冲进来,看见她时,脚步一下子变得轻柔,“生辰欢喜。”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细长的匣子递过来,裴羁沉沉看着。
是礼物吧,难为他还记得,还知道给她备办礼物。仿佛只有他忘记了这日子,连像样的礼物都不曾为她准备。
“我,”苏樱没有接,先去看他,“可以吗?”
裴羁伸手接过,递到她手里:“给你的,你收着吧。”
她眼中透出淡淡的笑意,道了声谢,不知是对他,还是对窦晏平。她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支莹白的骨簪,窦晏平轻声解释:“是我猎到的第一只虎,亲手为你打磨的簪子。”
又是簪子,他们窦家人,只晓得送簪子吗。裴羁垂目:“先放着吧,改日再戴。”
她点点头,听他的话,果然交给阿周收着,裴羁心里熨帖着,嫉妒着,横了窦晏平一眼。
窦晏平没理会,只看着苏樱:“今天我陪着你好好过生辰,你想去哪里玩?”
“姐姐,”身后又是一声唤,卢崇信来了,“生辰欢喜。”
他身后跟着亲兵,抬着一个个箱笼,卢崇信慢慢走近,看着苏樱:“这是姐姐留在长安的东西,我给带过来了。”
七八个箱笼,一箱箱往房里抬,裴羁挽着苏樱,她忽地蹙了眉,指着其中一个箱笼:“这一箱是不是装的画?我仿佛记得我收拾过这个。”
卢崇信连忙上前打开,里面一卷一卷,果然都是画轴,取出一幅打开来给她看,向裴羁横一眼:“看来沈医监的药很管用,昨晚吃了一副,今天就想起来了,我以后得多过来几趟才行。”
裴羁沉默着,一言不发。是很管用,只是一副药,她便想起来了画。也许她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