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出生几分钟的傅雯宁成了姐姐,她初来崇北,深觉亏欠的傅润宜很愿意喊她姐姐,亲近她,帮助她融入新环境。
但是对方并不需要。
傅润宜的一腔热情通通会被曲解。
“占有别人的东西,转头再兴高采烈向别人介绍,你好大方啊傅润宜,用了十几年的东西,都愿意跟别人分享,如果我是你,我就做不到这样,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而你,根本没资格跟我分享!”
“别再假好心了,你从我这里抢走的还不够多吗?我成绩不如你,才艺不如你,长相不如你,你在这个大房子里养尊处优的时候,我跟着你的好爸爸,连饭都吃不饱,十几年的差距,我就算现在每晚不睡觉,也追不上你了,你开心吗?我这辈子都比不上你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非要扮一副处处让着我的可怜样子,让大家都来夸你性格好。”
“我们之间,真的假的,有什么分别?好的坏的很分明不是吗?”
上了高中后,她们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曾经说着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傅妈妈也渐渐力不从心,现实总是一再打破美好的幻想,在一杆失衡十几年的天平上,根本没办法做到一碗水端平。
迟来的亲生女儿敏感又防备,更需要亲情的温暖和妈妈的关心,她不得不减少对另外一个女儿的关注。
之前一次不落接送傅润宜补课,慢慢也无法做到。
傅润宜理解妈妈的难处,妈妈一直在努力当一个好妈妈,甚至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儿,她也依然将自己当做女儿来爱护。
可理解是理解。
再理解也无法让难过的情绪彻底消失。
望着原家屋外的雨,傅润宜提不起嘴角来。
她想,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过了。
如果世界上有一份慰藉人心的快乐名单,作用类似于一个派发基站,按佛语里的无量功德来排序,谁不快乐,就按照积攒的功德发给他一些快乐。那么,占用他人十几年人生,令许多人都不开心的傅润宜,大概连上榜排队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配拥有快乐。
没资格抱怨,也没有人会理解。
外面还下着雨,傅润宜没有带伞。
明老师已经给傅润宜的妈妈打过电话,说今天的课程会提前结束,让家长安排好时间来接。
但是久等不来,傅润宜站在屋檐下,试着将电话拨过去,电话那头的妈妈现在正陪傅雯宁去机构面试,没办法过来,家里的司机又跟傅爸爸出差了,一切都很不巧。
傅润宜听出妈妈的焦虑,好像很担心自己会因此难过多想。
傅润宜不想她分心,也不想她自责,说自己打车回家会令妈妈愧疚,傅润宜灵机一动,撒谎安慰她,说自己今天的课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此刻并不着急回家。
“老师的儿子邀请我留下来一起玩,之后会送我回家的,妈妈你放心吧。”
电话那头的妈妈是放心了。
但是挂完电话,老师的儿子就撑着一柄黑伞从院子里的汀步石上走过来,过长的腿让步石之间的设距显得不太合理,但他的步态十分松弛随性。
傅润宜记得原惟的名字,因为老师时不时会提到自己儿子,偶尔课间休息,也在傅润宜身上找一找同龄人的共性,叹着气问她:“像你们这么大的小孩儿,是不是都不爱和父母聊天?”
连他的妈妈都要烦忧平时同他沟通受阻,来原家上课半年,傅润宜跟他打照面都没几次,更是从没有说过一句话。
傅润宜惶恐刚才自己撒谎已经被他听到。
而原惟并没多关注她,像是听到了,扯了扯唇角,露出短暂的笑意,径自从旁边走了过去。
傅润宜感到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