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脉象似乎有点不一样。”大夫皱眉重又搭上脉搏,边听便道,“诊脉时最好不涂脂粉,要不然真正的脸色都被脂粉遮住了,还能看出来什么?结果不准呐。苏樱犹豫着,但到了这时候若是卸下伪装,风险太大了,大夫至今也
是有孕,到底是没有,还是没有特意去听?
“先生看看,有没有别的症状?”阿周追问着。
大夫摇头:“不曾有别的症状,就是身子太亏虚了,我先开个方子调理调理,等吃个十来天你们再来,我看情况再给你调调方子。”“真的?”阿周喜极而泣,“那劳烦你赶紧开,开最好的,多少钱都行。”
苏樱顿了顿,蓦地开口:“先生,若是有了身孕,脉象上能不能看出来?多久能看出来?”
医馆外。
裴羁来到窗下,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杏树笼住半边窗户,从剩下的半边看进去,能看见密密麻麻靠墙摆着的药柜,药柜前面的诊台,小童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趴在诊台上跟大夫说话,唯独不见阿周和那个五娘。裴羁再又靠近些,蓦地听见阿周微哑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有劳先生,我们过几天再来。”
这时已经看完要走了。裴羁向树后一闪,门口处阿周扶着五娘迈过门槛,手里提着几包药,慢慢往前走去。五娘戴着帏帽挡着脸,裴羁的目光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手指纤细笔直,小指微微翘起一点,很像她,但皮肤枯黄,指甲长短不齐,指甲缝里影影绰绰有些深色,仿佛是不曾洗干净的泥土,这是一双下地干活的手,而苏樱,是一双拿惯了画笔,肌肤娇嫩的手。不是她。
裴羁定定看着,两个女人互相搀扶,渐渐消失在小街尽头,吴藏从医馆里探了消息出来,低声回禀:“只有五娘看了病,诊断说身体亏虚,开了些补养调理的药。”不是她。他不该这么荒唐,相信什么直觉,在这里耽搁这么久,生生错过了寻找她的时机。裴羁沉沉说道:“撤了向善街的人。”这条路已经证实走错了。他得回长安,从她最初消失
地方细细检查,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真正的去向。
街尾。
苏樱低着头慢慢走着,耳边不知第几遍回响起大夫的话:喜脉最难确定,总要差不多到两个月,月份稍微大点了才说得准。还不到两个月,也许方才脉象没有异样,只是因为月份太小,诊断不出来的缘故。也许是大夫没往那方面想,她方才真应该直截了当问清楚的,不该顾忌着阿周,含糊拖着,让如今无所适从。“小娘子,先前我说的话你再想想吧,别着急做决定。”阿周喑哑着声音扶着她,先前知道她可能有身孕让人发愁,如今仿佛没有,还是让人发愁,“裴羁再不好,总还有裴家阿郎替你做主,只要成了亲你就是裴家的正头儿媳,谁也不敢小瞧了你,你如今已经....若是不跟他成亲,以后还怎么嫁人?”“周姨,”苏樱打断她,“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
“不行,你年纪小,不知道其中厉害,成了亲名正言顺才是最好的出路,当初夫人....阿周突然停住,转过了脸。苏樱本能地觉察到不对:“母亲怎么了?”
“夫人她,她,”阿周吞吞吐吐,眼圈越来越红,“她若不是坏了名声,弄得连家里人都不肯管她,小娘子怎么会孤苦伶仃,落到这个地步?”“就因为我落到这个地步,所以我绝不会让世上再多一个像我一样的人。”苏樱道。
“小娘子,”阿周紧紧挽着她,苦苦哀求,“你再想想吧,周姨不会害你的。
苏樱对上她凄凄哀哀的泪眼,终是不忍心,点了点头。
她不会改主意的,若是阿周坚持不肯,那就寻个机会独自出去一趟,悄悄办完。
码头。
侍从忙着收拾行装,裴羁独自站在码头前,望着滔滔流水,紧紧压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