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融恒说:“医生不应该被情绪左右,不应该让这种事情影响工作,我今天表现得很不专业。”
斯图尔特,又一个斯图尔特。
7岁的斯图尔特的死与蔡医生实在没有半点关系,那样的伤势,别说斯特兰奇,就是上帝来了也得摇头。但融恒总是忘不掉他。
被血浸透贴在身上的刷手服,漫过颅骨的血,突然澄清的术野,还有那场虎头蛇尾的报复,这些东西在“斯图尔特”这个名字被提及的时候突然一股脑的出现,像某种激活程序的指令,在理智之前操纵着人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
“患者家属总是希望医院能在治疗结束之后归还一个完美无缺的患者。”融恒说:“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手术的后遗症无法避免,医生在这一过程当中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最坏的结果出现。用药也好手术也好,都是在避免更加严重的结果出现。”
如果最坏的结果是半身不遂,那任何比半身不遂好的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最坏的结果是死亡,那只要能避免这一结果,任何措施都是可行的。
就像肾上腺素的使用会导致肝门静脉曲张,让血液集中在上腔部,导致血液不流通带来的血管栓塞、局部组织缺血,进而导致肢体组织缺血坏死,但如果使用肾上腺素能避免“死亡”这一结果的发生,那“截肢”就变成了可以接受的代价。
医生的工作只是在这些代价当中做出取舍。
“我做了一件错事。”她有点痛苦的闭上眼:“我感觉看错了自己。”
这种时候安慰的话都是空的,善良的人永远不会放过自己,于是杰森只是抱住她,让她把冰凉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胸前。
黑暗遮蔽了许多面容和眼神,也放大了许多在阳光下永远不会暴露人前的情绪。
他问道:“怕吗?”
融恒:“嗯。”
“害怕什么呢?”
“......突然澄清的术野。”
恐惧的来源不是未知,这总是件好事。但是杰森在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帮上忙,于是他说:“那你可以一边害怕一边去做这场手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和你一起的。我会看着你,在你苛责我女朋友的时候,求你对她好一点的。”
他听见医生发出了闷闷的笑声。
然后往他怀里蠕动了一点,两人就像potato和tomato那样贴在一起,融恒说:“你真好。”
“这是我应得的赞美。”杰森说:“也是你应得的——睡吧doc,你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
手术是准备完毕。
患者状况良好。
刷手结束。
今天担任主刀医生的是蔡医生,第一助手卡卢医生,舒格曼医生担任抽吸工作。她与今天参与手术的团队成员一一致意,大家都已经各归其位,随时准备开始战斗。
蔡医生:“艾琳护士,请报时。”
艾琳护士:“现在是九点十三分。”
手术开始。
斯图尔特的“窗口”被打开了,显微镜探入脑中,显微镜获取的图像立刻展示在显示屏上。
神经外科手术,通常医生只能借助显微镜的视野来操作,经过数被放大之后,那些微小的血管、大脑褶皱都变得像奇特的地貌,宛如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外星探索,若此时医生的手轻微晃动,视野便立刻地动山摇。
手稳,这是一个神经外科医生的必修课,然而在放松的状态下,任何人都能轻易做到保持稳定,但如果能够顶住巨大的压力,在重压之下还能让双手稳如磐石,如此才能成为一个真正杰出的神外医生。
第一个动脉瘤暴露出来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