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林晃答非所问:“我逃课了。”
方威当即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你小子他妈的找死……”
邵明曜一伸胳膊,把他拦在后面。
方威顿时住了脚。
那一胳膊就像一把铁棍抡在胸口,看着没使劲,实际震得他脊柱骨都哆嗦。
方威又想起四中人来闹事的那天——那天邵明曜一对十几,也是这样平静,可他越是平静,反而越令人颤栗。平日站在阳光下的好学生突然露出戾气,把阴沟里的家伙打得四处逃窜。
他那一刻便识别出邵明曜绝非善茬,恰恰相反,那是个极不安定分子,这种危险的气质跟成绩好坏、家里有没有钱都无关,是从人的骨子里长出来的东西。
可惜后来那事被传得走了样,大家的注意力没放在邵明曜的反常上,反而津津乐道他是弱智舔狗。
林晃见方威熄火,放下弹弓,手垂在身侧。
邵明曜看着他的眼神没比方威好哪去,语气也冷。
“跟你说过的话,你就是记不住,是不是?”
林晃明知故问:“哪句?”
“控制情绪才能掌控处境。”邵明曜说,“当着这么多人面砸我一下,除了一时痛快,还有什么好处?”
“我不是为了一时痛快。”林晃平静抬眸,“就因为看到人多,我才专门逃课过来提醒你,邵明曜——”
他顿了一顿,语气轻柔平和,反而更显挑衅。
“不是只有你会玩弹弓。别忘了,你家的树是怎么死的。”
喧闹的操场好像微妙地静默了一会儿。
高温烤得路上的柏油都要化了,一众人唇干舌燥。方威使劲瞪着林晃,又不信邪地看向邵明曜。
似乎下一秒,就要见证邵明曜暴怒的样子。
但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邵明曜仍旧没吭声。
他只蹙眉看着林晃,像在沉思。
邵明曜在琢磨林晃是不是哭过后又受了刺激,不然按照这小孩的心眼,就算失控也不至于这么发失心疯。
他视线下垂,忽然看到林晃另一只手握着那只白色小药瓶,之前他就随身揣着,上午还拿出来摆在了窗台上。
瓶盖敞开朝下,里面的药应该已经空了。
邵明曜眼神微动。
还真是发病了……
“算了。”他心软下来,“你先回……”
“你不是说话算话吗?”林晃打断他,主动走近他面前,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邵明曜后知后觉,是刚才用来砸自己的“子弹”。
林晃举手在他面前摊开。
少年的手很薄,十指纤细,指根长着些薄茧。
一枚杏核安静地躺在那掌心中间。
不知风干了多少日子,颜色枯深,干瘪开裂,沟沟壑壑。
都是岁月的印刻。
刚好,是能塞进小药瓶的大小。
用杏脯棒棒糖来示好,不管用,因为如今不是五年前,也因为“此杏非彼杏”。
但“彼杏”,林晃刚好也留着。
一杏一愿望,是当年邵明曜给过的承诺。
前两天他亲口说过,承诺依旧有效。
“邵明曜,你给我听清楚了。”
林晃的声音清晰脆生,被燥热的风送进邵明曜的耳朵。
“今天我打了你,你不许还手、也不许报复。”
“以后他们谁来找事,我都会算在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