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冷,只是你,这般冷怎么出来了?”夭枝抬手将伞递到他头上,他比她高出许多,只能伸着手。
他递来暖炉,显然是特意出来等她,“你买的东西已经送到了。”
夭枝抱过暖炉,暖意透过暖炉传来,手指慢慢有了知觉。
夭枝在雪地里走了这般久,确实有些僵硬,这个暖炉来得很及时。
宋听檐拿过手中的油纸伞,往一旁收伞,油纸伞上的薄雪垂落而下。
日子长久,连她都不自觉地习以为常宋听檐替她做这些,仿佛在这凡间活了许久,做神仙倒像是上辈子的事,“我们进去罢。”
宋听檐进门前还看了眼外头那祖孙三人,吩咐了门口侍卫,“拿些银子给他们。”
侍卫自然不敢不从,连忙拿了袋银子送去。
天寒地冻,他们祖孙三人只穿着斗笠,斗笠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看着便冷,那孙儿穿得虽厚实,只是也不过粗布麻衣,厚得连手肘都打不了弯,瞧着是缺银钱。
却不想侍卫去了那处,不过和那祖孙三人说了几句话,便又提着钱袋回转过来,“殿下,他们说衣食住行堪够用,这钱是万万不能拿的,多谢殿下好意,望殿下过个好年,年年平安顺遂。”门卫说着,那扎着两个发髻的小童往他们这处跑来。
他怯生生跑近,雪地上一连串的小脚印,显然是长辈让他来的,他到了面前,还转头看了眼身后。
那老人冲小童点头,他才抬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宋听檐,伸出小手,冻得发青的手里攥着油包纸,里头是有些碎的糖酥,“哥哥姐姐,你们……吃。”
这东西宋听檐应当是不会吃的,他在吃食上极为挑剔,先前禁足的那头几日,他便是不吃不喝,才病得那般重,颇为难养。
小童脸颊冻得通红,话都说不利索,却是极为可爱。
宋听檐俯身看向他,竟伸手拿了油包纸里头的糖酥,放进嘴里,“很甜。”
他笑着开口,摘下随身带着的玉佩,在小童面前蹲下,“这是哥哥给你的回礼,若是你们有什么难处,拿着玉佩来这里寻哥哥。”
小童自然不知晓这玉佩的贵重,乖乖看着他将玉佩塞进自己的衣裳里,奶声奶气回道,“谢谢哥哥。”
小童又看向她,她便也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确实甜,想来是孩童最珍爱的,她慢悠悠逗趣道,“小玩意儿倒是乖。”如同逗猫儿一般。
宋听檐看了她一眼。
小童有些害羞,又捏着手里的糖酥跑回去。
父亲上前迎过孩子,和老人一同冲着他们这处作揖才挑起馄饨担子慢慢离开,许是乡间人,这礼的姿势不太规正,但面上都是和善的笑,也不减清廉做派。
宋听檐看了许久才开口,“进去罢。”
夭枝见他这般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她好似从头到尾都忽略了一件事。
虽说凡间皆按命簿走,与她来说只是差事,可宋听檐是真真实实从皇宫里出生,吃尽了百般苦。
他为祖母硬闯皇宫,落的幽禁罪名,祖母却没有替他说一次话;他为父皇思索良多,却不想他这亲生父亲只是利用,或许还会要他的性命。
他若对所有皇子皆是如此,便也没这般难受,可偏偏皇帝颇为看重太子,总归是伤人。
宋听檐没有母族,也没有能替他考虑周全的长辈,茕茕孑立小半生也不过一个苦字。
他是不是也会羡慕旁人有那般可靠慈爱的长辈。
夭枝莫名有些沉重,她与宋听檐一道进府,他的心声却一直平静,这一年多的幽禁,她已经越来越少听见他心绪变化,或许是已经没有太多感受。
进了中庭,雪飘飘扬扬而下,越发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