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盏视线一移, 落在衡云子手里的剔骨刀上,忽觉头疼。
与这样的人合作,到底麻烦了些。
不过他心底再怎么不痛快, 面上也未曾显露半分。
他知晓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安抚住这人的情绪,免得他乱发疯。
思及此,他平静道:“若桑姑娘出了事, 尊君定然担忧,难免影响到召野修炼——这两年,他的净灵心法长进太慢, 蛊咒未解,某自然在意。”
巫盏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归于为巫召野着想, 一番解释也挑不出什么错漏。
若让常人听了, 定然相信。
但衡云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闻言只道:“别与我说这些弯弯绕绕的话。你要真担心召野,何不将鹤岭杀了?如此我既不用为他是真是假, 是否会伤害褚玉担忧, 也不会耽搁召野修炼。如此大费周章地试探他,只惹人生疑。”
饶是巫盏, 也难忍激切言辞:“鹤岭背靠温家,温家背后又有仙门无数。想来但凡还有颗脑子, 便不会轻易将‘杀’字挂在嘴边。”
他温温和和地送出这句骂语, 衡云子脸上笑意却没消半点儿。
衡云子:“所以才说你不是真担心召野。既杀了鹤岭,自然要连同他身后的温家也一并清理干净了。杂草都清理干净了,何怕再被虫子咬上一口?”
“看来桑姑娘每日面不见笑, 也确然有理。”巫盏温笑着说, “原是与尊君来往太频繁, 难免影响到了心绪。”
衡云子脸色微变。
他放下剔骨刀, 将手拢在袖里,斜靠着旁边的桌子。
“都是有儿子的人了,便少生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他将面前人上下一扫,“你到无上派来是为照看召野,对旁人只当眼睛瞎了,谁也看不见才是。”
“有劳尊君提醒。”
衡云子转身要走,忽想起什么,顿住。
他斜过眼神,看向墙上那幅画。
“方才听鹤岭所言,那画上是他的血。”
“怎么,要换成你的吗?”
巫盏并未应答,仅微微低了下头。
他的耳上各佩着几条色彩怪谲的绸带,指宽的绸带间又夹杂着几串大小不一的镂空琉璃珠。
随他垂首,珠串相撞,碰出轻声脆响。
离开石屋后,一条蜈蚣从他的玄色大袖中爬出,如小蛇般缠在他的指上。
蜈蚣的头上还沾着点血——那是方才它爬到裴雪尽的左肩时,从伤口上沾来的。
它用脑袋轻轻碰了下他的指腹。
“知道了。”巫盏轻声应道,手指微动,那蜈蚣就散作了气流。
他又想起了适才站在石屋外的“温鹤岭”。
不论身形外貌,还是脾性言行,都与温鹤岭别无二致。
甚而连温家长老都不知晓的事也一清二楚。
只是……
他垂了眸,视线落在指腹的一点血迹上,轻轻一捻。
血的气味,差别太大了。
他抬起眸,眺望着远处浮动在山际的灰蒙蒙的云雾。
那么,真正的温鹤岭会在何处?
他将这些时日的异常一一剖开,一点点捋顺,从中寻找着蛛丝马迹。
就在这附近,不会太远。
温鹤岭先前失忆时,也消失了几天。
应该是在同一个地方。
同一个地方……
他心无旁骛地想着。
最终,他记起了当日在铸器阁里间的地板上,看见的那一块暗道门。
他记得温鹤岭失忆前,也是在铸器阁的门口。
那里么?
巫盏移过视线,望向太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