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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令溪从那个蒙面的黑衣人眼中看到了刀光一般肃然的杀意。

年幼的他停顿了一秒,随即张开双手——他在动物纪录片里看到过,小熊猫总是这样张开双手好让幼小的自己看起来身躯庞大,威吓敌人。他朝黑衣人冲去,那半丧尸人腿上仿佛装了弹簧,低下腰,嘀咕着“我不杀小孩”,瞬间弹跳而起,跃上了深坑。

胡令溪听见上头传来父亲的呼唤。他很久之后才知道,地陷的时候,那条路前后左右都被半丧尸人封锁了,他们散播了“附近有完全体丧尸活动”的谣言,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而这周围本来就很少特殊人类。冷清的街道上,只有他孤零零的父亲屡次尝试跳落深坑,救出妻儿。

当时的胡令溪只是冲到母亲身边,拔出了还插在她胳膊上的注射器。蓝色药液没有推完,但昏迷的母亲开始抽搐。白鸽,无数的白鸽。她洁白干净的精神体正疯狂地从她胸口涌出,仿佛雪白的岩浆不断喷发。

即便年纪小,对精神体的状态还不够了解,胡令溪也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正常。他按着母亲的胸口,试图阻止白鸽,但手心碰到的却是湿润温热的红色液体。

花园鳗瞬间消失,他的精神力不断动摇,只能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妈妈!妈妈!!!

随雨水一起落到他头顶的,是一条细长无温度的舌头。

那舌头在胡令溪的头顶拍了拍,胡令溪颤抖着抬头,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庞大到连眼前这个足有数米深的地坑都无法填满的眼镜王蛇。

那条蛇蜿蜒地挤进深坑之中,竖立的眼瞳比胡令溪的脑袋还要大。人与精神体短暂地对视。胡令溪接二连三受到现实冲击,已经完全忘记害怕,下意识紧紧抱住母亲的身体。

蛇逐渐缩小了,钻入缝隙,消失无踪。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胡令溪眼前。他没看胡令溪,俯身探了探伤者的鼻息,吃了一惊般低语:哇!这么严重!

胡令溪把他推开,护住母亲。他最后只记得那中年人粗鲁地把他甩在肩上,竟然就这样抓住松动的地基和岩石,把他带到了地面。

落地的胡令溪立刻往坑里冲,被父亲一把抓住。“信任他!”父亲说,“他是特管委的人,他可以帮我们!”

很久之后胡令溪才从网上偶然看到关于这位中年男人的信息:在联合国特殊人类机构任职的哨兵,精神体倍化的世界纪录保持者。胡令溪想起当时的情景仍会不自觉发冷,那条大得不可思议的眼镜王蛇,几乎能诱发所有人的巨物恐惧症。

那古怪的中年人在救护车到来之前,用粗糙的线缝合了母亲胸前被利器划开的伤口,这为急救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时间。但精神体完全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涌出,胡令溪满脸是泪,焦急不安。他听见父亲说:这样下去,即便她活过来,她也会变成疯子。

“求援吧。”中年人说。他拧开随身的保温瓶灌下半瓶水,深吸一口气,弹了下手指。

眼镜王蛇从深坑中爬出,遵从他的指使,往东边游去。那是二六七医院的方向,离这里的路程足有四十分钟,但两点之间的直线路程,只需十分钟。胡令溪甚至没有注意到中年人又跳回了深坑。他只记得,那条灰黑色的眼镜王蛇在初秋的雨幕中游动而去,渐渐变大,越来越大,比树木还高,比楼房还高……

除了哨兵和向导,没有任何人看到一条匪夷所思的巨蛇正在城市中穿行。

那奇特的景象无数次成为末日噩梦的素材,在胡令溪的梦中复苏。他总是梦见蛇的脑袋几乎顶破阴沉的雨云,游动速度极快,沉默得如同一枚蜿蜒的箭矢。

在ICU躺了半个月之后,母亲苏醒了。她花了半年时间才认出胡令溪,又花了半年想起丈夫的名字。她学习如何吃饭,如何说话,如何穿衣、洗脸、洗澡。她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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