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国便是。这样辛苦的累活儿便交给底下兄弟去做。”
胤礽不爱听这话,但还是面带微笑道:“儿臣不能跟随阿玛出征,照顾好阿玛的衣食住行是应当的。此番暑热,阿玛夏日出行怕是会不适应,儿臣给您多备一瓶西洋药,叫梁公公随身揣着,也好放心些。”
康熙今年四十岁了。
迈入不惑之年,龙体开始出现各式的小毛病,但都被他瞒的很好。
只有上个月,天气陡然炎热之后,他心口不适靠在宝座上缓了好一会儿,被胤礽给瞧见了。如今,儿子能默不作声地准备好药物,将他这个阿玛放在心上,叫康熙越发满意。
于是,第二次西征临去之前,康熙没有留下明珠,也没有抬举大阿哥协同监国。
紫禁城交到了胤礽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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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事务不多,但党派问题仍旧存在,加上老满洲对这个日益成熟的储君多有忌惮,监国之路也少不得小波折。
不过,这些自然难不倒胤礽。
他带着四阿哥、七阿哥,以及硬是被揪过来的五阿哥,每日在毓庆宫处置政事,顺带手把手地教导着三个弟弟。
其间,大阿哥也曾眼红嘲讽:“二弟是觉着带了三个臭皮匠,就能顶个诸葛吗?”
胤礽笑答:“若换了大哥来,孤或许才有这个疑虑。”
胤禔嘴上从来占不到便宜,冷笑一声:“二弟监国之后好大的威风,那大哥就等着瞧,看你能笑到几时。”
这一等,等到了康熙三十二年的深秋。
御驾出征五个月,捷报频频传来——
准噶尔军不敌大清十万大军,西逃之间,却被帝王乘胜追击,在昭莫多展开一场诱伏歼灭的险战。这回,林兴珠的藤牌兵发挥了重大作用,与费扬古大军前后夹击,令准噶尔军几乎尽数歼灭。
连噶尔丹的妻子阿努可敦都殒命当场。
此番,唯有噶尔丹带着几十名骑兵逃遁,康熙正欲追击,却又在这时候病倒了。
出征数月,胤礽的西洋药确实功不可没,先后将黑龙江将军和几个部将的心疾都治愈妥帖,才没有延误军情。就连康熙也服用过梁九功随身携带的那瓶。
可是这回,帝王染上的是疟疾。
皇上龙体紧要,御前当即传了诏书,请皇太子亲迎帝王归京。
……
九月底的京师雨水充沛,成日里滴答滴答地下着,没完没了。
赫舍里正坐在南窗下,听着雨声饮茶。
这段日子,她一直有些犹豫。一方面,她知晓是洋人的一种药物治好了玄烨的病;另一方面,她私心里却有些不愿意叫玄烨用。
午夜梦回时,她也曾扪心自问——
跟玄烨之间,真的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
赫舍里想不出个答案,索性将选择权交到了儿子手上,叫他自个儿决定。
朝靴踩在宫道上的积水中,泛起一道道涟漪。
胤礽撑着伞,今日也照例前往太医院和御药房,分别又查探了一次。
太医们还是老法子,汤药针灸,收效甚微;
而那些个西洋的外科医师也依旧没研制出什么新的药物来。
胤礽一连紧绷数日,此刻终于忍不住蹙眉,诘问道:“皇父的身子冷一时热一时,怕是夏日里在外征战,为蚊虫叮咬,才会生了疟疾。因着这一遭,军中和御前已经有数十人被牵连惩治。诸位大人若不能医治好皇父的病,若是有个闪失,怕也难逃其咎。”
这些话一点也没夸张。近日宫中气氛凝重,这是有目共睹的。
西洋传教士们面面相觑,这才磕巴道:“并非臣等不愿,而是大清国实在没有那种药物所需要的原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