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窦玄私奔不成,不得不与南川郡主成亲,但他心里,依旧只把母亲当成妻子。
攥着信久久不曾往下展开,直到窦晏平俯低身子,与她一道托住那封信:“念念,看吧。”
苏樱在难以言说的情绪中靠着他,他宽厚的肩膀给她勇气,终于展开了信。
裴羁看见她薄薄的肩靠着窦晏平的肩,她抬头,窦晏平低头,对望一眼后,她的目光才又落回信纸上。他们如此亲密,不过亲人之间,比这个更亲密的,也有吧。
苏樱看见了下面的字:比来多病,自忖时日无多,所不能放心者,唯你而已。
比来多病,时日无多。心中一颤,苏樱急急看向信笺落款处,窦玄的名字之后写着日期:天授五年十月廿七日。
耳边涩涩的,是窦晏平的声音:“我父亲是十月二十八过世的。”
所以这封信,差不多可算是窦玄的绝笔。纸上密密麻麻,窦玄的信很长:平生磊落,唯一愧对的,唯有吾妻……
苏樱在急切中看过一遍,又去看第二遍。纸短情长,所说无非都是思念,不舍,窦玄那十年里月月不落地往锦城去看母亲,到了却只是远远站在伽蓝塔上一望,连面都不曾露过,这般深情,又岂是短短一封信所能说完。
耳边听见窦晏平低低的语声:“念念。”
苏樱抬眼,对上他晦涩不明的目光,他似喜似悲,垂目看她:“信上不曾提起你。”
苏樱蹙眉,一时有些不解,另一边裴羁攥着拳,心中生出惶恐,霎时之间,手心里便是一层薄汗。
窦玄不曾提起她,这是窦玄的绝笔信,假如她是窦玄的女儿,又怎么会在这封信里,只字不提?
余光瞥见苏樱微微蹙起的眉头,她低低啊了一声,惊喜着看向窦晏平,裴羁猝然转过脸。她也想到了这点,窦玄,也许并不是她的父亲,她与窦晏平,并非兄妹。
那么她与窦晏平之间,还能有什么阻碍呢。她原本喜爱的,就是窦晏平。
“郎君,”门敲了几下,窦约在门外道,“接风宴已经备好,府中上下都在等着郎君入席。”
“走,”窦晏平挽起苏樱,“我们吃酒去!”
心上的重压突然消失,此刻他满面笑容,少年飞扬的神采。苏樱被他的欢喜感染,不觉也露出笑容:“好。”
裴羁跟在后面,见他们并肩而行,说笑着向外走去。蜀地的冬日潮湿寒冷,湿冷气像针尖,无孔不入地往人身上钻,这里与长安截然不同,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但她显然是喜欢的,窦晏平也是。
他们也许并不是兄妹,那么他们之间的亲密,还会局限于亲人之间吗?
接风宴摆在花厅里,苏樱与窦晏平并肩坐着,立刻有麾下的将官上前敬酒,第一杯敬窦晏平,第二杯便是敬她,苏樱犹豫着,窦晏平已经拿起她面前的鹦鹉杯:“她不胜酒力,我替她喝。”
他仰头一饮而尽,厅中如雷声一般,响起热烈的喝彩声:“节度使好酒量,好爽快!”
接二连三,不停有人上前敬酒,第一杯敬他,第二杯都是敬她,窦晏平来者不拒,顷刻便已喝了十几杯,苏樱看见他微红的眼梢,他显然心情极好,一双眼亮得惊人,但厅中这么多人,统统喝一遍,必然要伤身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十一哥,少喝点吧。”
边上,裴羁看着她握住窦晏平衣袖的手,独自举杯,一饮而尽。
剑南烧春,醇厚绵香,入口却全是苦涩滋味。她很欢喜吧,从前她喜欢的便是窦晏平,那般光明磊落的少年,又岂是他这做错了那么多事,阴暗沉闷的人,可以相比的。
譬如铜镜,碎裂了纵然可以修补,但终归会留下裂痕,又怎及得上新的,完美无缺的镜子。
“好,我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