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黄河难治理,历朝历代都要在上面耗费无数人力财力,可朕又禁不住想,拨下去的钱,到底有多少是用在实处上。”
霍翎的手依旧落在花枝上,没有打断景元帝的述说。
景元帝也走了过来,看着她面前那株菊花。
“朕刚登基那几年,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也曾暗暗许下誓言,要打压勋贵世家,让寒门子弟也能轻松入仕;要百姓安居乐业,收复燕云十六州,开疆扩土。”
“但光是收拾先帝留下的烂摊子,朕就花了十来年。”
霍翎侧头去看景元帝,突然就明白了景元帝在气什么。
国朝承平八十年之久,早已积弊重重。有很多问题,景元帝都看在眼里,却一直腾不出手去处理。
当他好不容易收拾好先帝留下的烂摊子,将朝政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时,他却已不再年轻。
“陛下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霍翎出声劝慰:“您是被怒火蒙蔽了情绪,不要想折子上那触目惊心的数额了,您去想想别的。”
景元帝也就是在霍翎面前,才能吐露一下心里话。
但他也不是那种一味沉湎于情绪中的人,顺着霍翎的话问:“你和朕说说,朕要想些什么。”
霍翎宽慰景元帝的话语,都是言之有物。
她跟着看了那么多本折子,听了那么多次君臣间的谈话,对于此案的相关细节十分清楚。
“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都伏法了;尸位素餐的,都调离了;表现无功无过的,依旧留任。各地监牧区如今已是上下清明。”
“我听文尚书说,在吏部的审查里,有几个官员的表现很突出,是可用之才。如今上面的位置空了出来,这些能用的人都可以着手进行提拔。”
“那几个监牧使的血还没干透呢,有他们的前车之鉴在,想必短时间内,也没人敢在马政一事上动什么歪心思。”
“有这样好的官场环境,有这些得力的官吏,假以时日,各地监牧区都会传来好消息,养出来的马匹数量也会变得十分可观。”
“这还只是马政方面的好处。”
“陛下不是从吏部、刑部、都察院调派了一大批年轻官员到地方查案吗,其中也有几个表现不俗的,正好趁着这会儿朝中空出了不少好位置,把他们都安排上。”
这件事情,景元帝确实跟霍翎提过一次,但没想到她还记得。
景元帝问:“你觉得哪几个人表现不俗?”
霍翎思索片刻,道出五个名字:“这几人都是文尚书提到过比较多次的。”
景元帝想到了吏部前两天呈上来的叙功名单。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五人的名字都在前列。
而排在叙功首位的,是都察院一个名叫丁景焕的年轻御史。
就在这时,霍翎也道:“五人中,臣妾印象最深刻的,是丁景焕。”
丁景焕身为都察院的人,不像吏部和刑部的人明察,他用的是暗访。
他奉命前往安平府后,就伪装成了一个买马的商贩,靠着这个身份,从买卖马匹的交易市场开始查起,顺藤摸瓜,将安平府监牧区所有涉事人员一网打尽。
听说朝廷派去的钦差抵达安平府,带着禁卫军破门而入时,丁景焕正坐在贵宾席位上,与那位监牧使称兄道弟,言笑晏晏。
长袖善舞,有勇有谋,霍翎只听文盛安提到过一次,就将这人记下了。
景元帝认同道:“丁景焕确实出色,他也是朕很看好的人。”
霍翎心念一动,突然道:“如果陛下什么时候打算接见这些人,可以让臣妾也一起去见识见识吗?”
这段时间以来,像文盛安、崔明这样的高官,都习惯了她在御书房里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