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一瞬间,他脸上竟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或许是走廊的光线太暗了。
金静尧往前站了一步,下意识地,仿佛是很想要过来抱住她。
但也只是一步而已。
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两只手都垂在身体两侧,很有礼貌,很审慎地和她拉开距离。
这样一来,这个站在阴影里的年轻男人,尽管又高又瘦,身形很有压迫感,仪态却仿佛是在罚站的小朋友。他的肢体语言都流露出某种压抑的渴望,又被理智硬生生地按捺住。“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对不起。”金静尧低声说。
说完这些,他就转身走了。
黎羚睡懵了,看着对方的背影,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在电话里骂完导演,感觉自己像倒完了十年的垃圾,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哪里会想到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金静尧为了找她,几乎把整个剧组、整座山都掀翻了。
甚至他差点就要去叫直升飞机,到悬崖下面搜人。
但是现在太晚了,直升飞机来不了。
小刘见他如此大动干戈,有些迷茫地问:“不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崖啊?”
金静尧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解释。
小刘接着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现在正在房间里睡大觉。
金静尧:“她说的每句话都很认真。”
小刘更加迷茫了:“啊?我们说的是一个黎羚吗?她不是天天满嘴跑火车?”
金静尧严肃地警告他,不许乱说黎羚的坏话,但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过来敲了她的房门。
黎羚凝视着对方的背影,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是突然觉得他看起来很狼狈。
他一向站得很直,是非常英俊和整洁的年轻人。此刻后背却微微佝着,头发很乱,衣服被划破了,裤腿上全是草和泥土。她又定睛看了几眼,竟然还在他的头发上发现了几片树叶。
这也太离谱了。
她觉得他看起来很可笑,忍不住盯着那几片树叶多看了几眼。
可能是因为她在门口站了太久,迟迟还没有打算关上门。金静尧的脚步停了停,突然转过身来。
走廊光线昏暗,如同一部希区柯克的电影,一个静止不动的长镜头,却无端令人有种晕眩感。
他眼底一闪而过,是某种接近于希冀的、脆弱的情绪一一这微弱的一线光,很快就被死水般的沉静吞没,只残余着危险的潜流涌动。影子在逼仄的走廊上越拖越长,她竟觉得空气也变得稀薄。
黎羚感到不安,立刻退回到房间,用力地关上了门。
隔着门板,她还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又朝着她走了过来,脚步声停在她门前,他用指节轻轻地叩了叩。"我们谈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