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她不管走到哪儿,后头这人都会跟着似的。
直到她即将进入四时苑的厢房里时,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四周突然静了两分,盛枝意几乎都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静,而就在这时,燕惊尘突然在她身后问道:“枝意什么时候能想好呢?”
盛枝意当时正跨过外间槅门的门槛,闻言脚步一顿,但她控制住自己的脑袋,没有回头。
所以她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问:“迟了二十年,枝意还是不想选我吗?”
盛枝意心乱如麻,她休掉顾云亭后其实就没打算二嫁,更何况燕惊尘比她小了——盛枝意盘算了一下,她时年三十三,燕惊尘不过二十一,她比燕惊尘还大了一轮。
这样的岁数,在俗世并不能为人所接受,传出去名声定然不好听。
盛枝意就罢了,她不进朝堂,父亲又高坐云端,什么名声对她没那么重要,但这会变成言官御史攻讦燕惊尘的话头,更有甚者,还会抨击燕惊尘攀附权贵。
她不知道如何回他,干脆跨过木门头都不回的逃走了。
她走的时候,燕惊尘就站在后面看她,看那艳丽的红裙子在门框上晃荡着,“嗖”一下刮过,随着主人的身影远远飘过,唯有她的香气与月光一起留在他的面前。
暗香浮动月黄昏。
燕惊尘连她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才转身折返,回了他的院子之后,他洗涮沐浴,然后将盛枝意给的香囊抛入床榻,随着香囊一道儿睡了。
第二日卯时,燕惊尘起身洗漱,去北典府司上职。
冬日夜长昼短,天亮的晚,卯时头顶上都暗着,月明星繁,北风凛凛,燕惊尘牵着马去上职。
他又行过了昨夜走过的那条路。
昨夜回的时候正值散场,所以每个店里的人都显得慵懒,此时此时正临近开业时候,店里头的人影转的像是陀螺,一刻不停。
燕惊尘又伴随着马蹄声,进入了同样繁忙的北典府司里。
今日在司中也有事要做。
首要大事,是先将昨日整理好的关于谋反案的卷宗呈交给北典府司指挥使。
指挥使姓沈,今年已近五十年岁,两鬓斑白,历尽三朝,却依旧是女帝的心腹。
燕惊尘将手中关于谋反案的卷宗呈现过后,指挥使一眼扫过,似是觉得满意,颔首道:“不错。”
夸过之后,指挥使拿起另一个卷宗丢给他道:“查查这个。”
北典府司的案子多如牛毛,有的是不着急的陈年旧案,没人用就堆在哪儿,有人用就一件接着一件查。
反正这么多人,没事儿就查,最好将所有官员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才好。
燕惊尘反应迅速的伸手一捞,稳稳地攥在手心里,应了一声“是”后,从指挥使的衙房中出去,回了他自己的衙房间。
他前脚刚回来,翻开手里面的卷宗来看,后脚衙房的门便被人敲响。
便如同他一有消息就向指挥使汇报一样,他下面的小旗一有进展,也会来他面前献上一圈。
“进。”燕惊尘道。
门外的小旗行进来,先行了礼,后道:“启禀大人,陈千户那边的事儿,属下探得了一点苗头。”
燕惊尘抬眸,看向他。
小旗继续说道:“这些时日,听闻陈千户一直在跟太子太傅,李大人暗下联系,根据线人所说,陈千户就是与李大人见了面之后,才开始暗地里阻挠燕千户。”
太子太傅。
燕惊尘的脑子里转了一圈。
太子太傅,李琦,顺德年间进士,历任两朝,时年已六十八了,文采斐然,早些年做过起居郎,后来因为写过几篇比较出名的时文,所以被调派去专门教太子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