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寂寥的气息。
直到杯子里最后只剩下一点水时,曹珍才抬起了脸,“我姐姐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结过仇,如果非要说谁跟她有仇的话,”曹珍笑了笑,“那就只能是我了。”
辛心一怔。
曹珍脸上的笑容是浅淡的,叫人看不出她的情感指向。
辛心忍不住问:“你们关系很差吗?”
曹珍:“你没有兄弟姐妹吧,”她转过脸面向贺新川,“贺先生应该能理解。”
辛心也看向贺新川。
贺新川虽然没再笑,但跟曹珍的表情有种异曲同工的平静。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兄弟姐妹感情好的人,不过我们不是,”曹珍将说话间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曹亚楠她恨我。”
“可是她把保险金留给了你。”
辛心直接道。
曹珍缓缓道:“也把麻烦留给了我。”
辛心再次怔住,他意识到面前的女人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文静。
尽管在来之前他已经把曹珍列为案件最大的嫌疑人,但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声音——不会这么简单的,看上去最有嫌疑的人也许恰恰就是无辜的,推理小说不都是这样的吗?摆在明面上的凶手往往可以率先排除。
曹珍就是这样,他今天其实就是来排除曹珍的嫌疑的,面对曹珍时,甚至都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恐惧,他打心里并没有真的将曹珍视作凶手。
然而曹珍握着只剩下一点水的水杯,长发披散地坐在沙发里,她说话温温柔柔,态度从容不迫,却陡然令辛心心下一寒。
“之前保险公司的两个专员就坐在你们现在坐的位置。”
曹珍:“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视线扫过两人,“我想贺晓辉应该没说过那样的话,”她笑了笑,这个笑容显得有几分无奈,“你们是想诈我吧。”
辛心完全傻眼了。
一旁的贺新川也是呼吸一滞,曹珍的视线审视着他们俩,平静的。
她淡淡地说:“我能理解,大家都觉得我发了一笔横财,背后肯定有什么猫腻,钱就是这样,能让人把人想得很坏。”
她这句不轻不重的话像一道鞭子抽在两人身上。
辛心和贺新川几乎瞬间感到了压力。
“我们那里执行计划生育很严,谁敢怀二胎,村主任就敢拉着去医院堕掉,为了生我,曹亚楠八岁那年被迫辍学装弱智,”曹珍说,“她恨我,她恨死我了。”
曹珍抬起眼眸,“我的本名是曹换娣,现在的名字是成年以后我自己改的。其实我也挺恨曹亚楠的,如果不是她那么听爸妈的话,我也就不用生下来受那么多罪了。”
“她死了,我确实说不上特别难过,就是有点唏嘘,”曹珍看向杯子里仅剩下的一点水,“毕竟是亲姐妹,血浓于水,我看到她被撞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就像看到我自己一样,物伤其类,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我没想到她会给我留那一百万的保险金,我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到,卖她保险的业务员长得不错,一张嘴也很会说,挺能拉业务的,她那么抠的人也会去买保险,”曹珍轻笑了笑,带点悲哀的嘲讽,“就是花了冤枉钱,自己什么好处都没得到,真傻。”
“我不知道她买了保险,也不知道受益人是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压根就不稀罕那一百万,”曹珍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水,她仰起脸,脖子像高昂的花枝奋力生长,又再垂下来,她说,“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已经结束了,就到此为止吧。”
曹珍送辛心和贺新川出了门,她很礼貌地和两人道别,然后关上门。
从楼道里走出时,阳光正猛。
辛心问贺新川:“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