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衡自从前一段时间就不太正常的思维, 彻底因为这个词崩断了,他紧紧攥着她手指:“和离?你觉得这婚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你早就想好了反悔和逃走, 那为何要说你心慕于我!你还说过,若是我做得好,你愿意与我做百年夫妻!”
宣衡总是沉默着不懂得解释,不懂得表达,可如今他再也按不住自己:“你觉得玉衡只是不值钱的道具, 却从来没想过我这么多年前是靠着曾经与你见面的仙缘撑下来的,不知道多少次我被父亲掌嘴罚跪,是摸着它,想着你撑下来的!”
“我没有不忠于婚姻,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过错,哪怕最迂腐的凡人人家也有‘七出’之说,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羡泽, 没有人逼你成婚,你答应的时候也知道我是害你之人的儿子!是你自己与我喝的合卺酒——”
“说到底, 你和父亲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把我当成达成目的的工具,我真正的声音你听到过吗?我心里的痛苦, 你感觉到过吗?我是谁,你真的看清楚过吗?”
羡泽望着他泛红的眼眶。
这双眼睛她再熟悉不过,他虚弱他浓情他流泪他绝望的时候,她都见过了。
她好像在某几个依稀的瞬间,余光中看清过他, 是结结巴巴念着古句的孩子, 是立在荒原上没有冠帽没有名字的木偶, 是衣不蔽体将脑袋抵在她小腹上哭泣的男人。
但她没有转过脸去凝神看,只是盯着自己的目标,任凭那虚影消失了。
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只看自己的方向。
对于他几乎剖开胸膛渴望注视的祈求,她知道自己说不出什么站得住脚的反驳,干脆昂头道:“你既然知道我没有真心,就该想到这一天。你是这个击碎我内丹仇人的儿子,这就是你该付出的代价!”
宣衡望着她,像是冷却坍缩下去:“……好。那你让我付出相应的代价啊。也给我几刀,你也把我钉在地上,你让我半死不活。那也好过和离。或者你杀了我吧,那你就是寡妇了,我只要死了,这辈子都是你的丈夫了。”
羡泽一直隐隐能感觉到这家伙的执着与癫狂,但她没想到他疯成这个样子。
周围渐渐有火苗冲天而起,羡泽知道燃起来的不仅仅是纳载峰,还有周围的许多峰峦。
她见过那些生龄不过二三十年的弟子稚嫩的脸,她知道千鸿宫上下有太多连卓鼎君都没见过的人,羡泽做不到屠戮上下满门,这场火是她最后的报复。
羡泽被他指责的哑口无言,却也恼羞成怒:“我骗了你,又如何?你也明知我没有失忆,你不是也在演戏吗?欺骗不就是你们凡人最爱干的事情吗?你真要我说实话,那我便说!”
“我想起来了你小时候相遇,我说你应该学琴都是放屁,我只是不想听你吹笛子不想见你而已,你一看就讨人厌,而且琴弹得太烂了,你在这方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天赋!”
她看到他快要裂开的表情,心里也有点快意与心虚,继续火上浇油道:“至于你说让你也付出代价,你已经付出了,你忘了吗?你的眼睛瞎了,是因为我的内丹分给你,你才恢复。哈,其实你的毒是我给你下的,为了这场巧遇,为了能够来到千鸿宫,是我用能拿到的最不可逆的毒,弄瞎了你的眼睛,你永远也不可能恢复了。”
他嘴唇随着她的话语而抖动:“果然,果然……你终于说出口了。”
羡泽愕然。
他这个反应虽然痛苦,但他显然早就设想过,猜到过。
就算如此他也能继续与她恩爱?
羡泽不理解到有些慌神,恶狠狠道:“就像你当年只是在东海沿岸看着,现在你什么也看不见了,不是正正好好。”
宣衡瞳孔发颤的望着她,反而愈发平静,平静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