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两个哥哥要磨人,着实叫德妃吃足了先前没吃过的苦头。
今日生产亦是如此,她生四阿哥、六阿哥都只耗了两个时辰左右,疼过那阵也便罢了;可这个孩子从天黑到天明,生生磨了五个时辰,疼的她几度晕过去……
却是个公主。
公主……公主也好,总归她已经有了两个阿哥,再添个公主也算凑成个“好”字,等身子恢复了,还是可以再生个皇子的。
德妃脱力的躺在床榻上,半睡半醒之间,思量的全是这些得失。
忽然,屋中的嬷嬷们发出一声破音的叫嚷,紧跟着便有人惊慌失措地抱着公主跑出去,想要叫跪在屏风外的太医给瞧瞧。
德妃强撑着睁开眼皮,想勒令自己先别睡着。
她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传来——
“……恕老臣直言,小公主这怕是娘胎里带的……乃心肺受了某种药物影响,血气不足以运转,所以呼吸不畅……”
“敢问姑姑,德妃娘娘可曾服用过什么药?”
被问话的是画扇。
她仔细想了想,约莫是想起什么心中有了些猜测,但还是明智地摇摇头。
她与玉烟到底不同,德妃用着她也防着她,许多事都见不到真相。可别因为说错了话,害得皇后娘娘被牵连才是。
外头兵荒马乱的。太皇太后派来的嬷嬷连忙出了永和宫,前去养心殿、慈宁宫禀告;
太医们才松了口气,紧急又为小公主医治起来。孩子不大会呼吸,憋得小脸已经发了紫。太医院的一众御医用尽了法子,却也只能看着她生机缓缓流逝……
半个时辰之后,皇七女最终不治而亡。
整个永和宫都仿佛沉寂下来。
东暖阁内。
玉烟早已吓得脸色煞白,脚底发软,几乎是爬到德妃床边,极力压低声音问:“娘、娘娘,莫不是咱们寻的那汤药方子……分明,分明说了是稳固男胎的,怎么竟害了公主——”
德妃骤然睁开眼,盯着玉烟,似要将她吞吃入腹。
她颤抖着伸出手掐着玉烟的手腕,用足了狠劲,用气音警告:“这件事你最好烂在肚里,再也不要提起。否则,本宫落不了好,你亦死无葬身之地!”
玉烟吓得一屁股坐在脚踏前,再不敢吭声。
德妃耗尽气力,重新倒回床榻间,疲惫地抬眸看向支摘窗外——
六月的天就像一方碧蓝的海。四阿哥就立在那方海蓝之下,不声不响的,冷冷看了她许久。
像是替死去的孩子前来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