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 湛云葳登上云舟,黑甲卫并没有追上来。
她没有觉得松了口气,反而觉得身后那无尽黑暗中,有什么牵引着她回头。
雨越下越大, 她坐在云舟尾, 看着掌心的朱砂发呆。
裴玉京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他亦猜到了湛云葳发生了什么。她同他生疏了太久,唯独今日, 仿佛回到了还在学宫的日子。
秋亦浓占据了她的身躯以后,她的灵识和躯体无法立刻吻合。
即便这样, 她仍旧挂念着那个人吗?
“裴师兄, 我为什么会写下这样一段话?”
她如今像以前一样信任他, 裴玉京走过去,轻轻覆住她那只手,道:“你不记得渡厄城中发生了什么吗?”
掌心的字再也看不见, 湛云葳抿唇摇了摇头。
黑暗里,裴玉京唇色苍白,身后的神剑逐渐黯淡,他听见自己语气平静地说:“你在禁地被妖人所惑, 躯体被占。”
他紧紧扣住湛云葳那只手, 抹去了她掌心的痕迹:“只是邪魔迷惑心智所为,别再想了。没事泱泱, 很快我们就回去了。”
她蹙了蹙眉, 莫名心里有点不舒服。
裴玉京见她脸色,眸中晦暗, 掩唇咳了咳。
果然他这样, 湛云葳似乎终于放弃了琢磨那段话, 道:“裴师兄,你没事吧?”
他低眸,轻轻摇头。
湛云葳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方才大皇子带了那么多阵修和黑甲卫,裴玉京受了重伤,她理应关心他的伤势,而不是神思不属,但她心中竟然并没有多少愧意。
眼见裴玉京身子晃了晃,湛云葳扶住他:“你别站在这里了,先去休息。”
在渡厄城中耽搁太久,如今灵域已然化了雪,船尾逆着风,是最冷的地方。
裴玉京躺下望着她:“泱泱,你陪着我好不好?”
他软下语气,神色苍白。
从少时相识,湛云葳很少见他脆弱的样子,裴玉京作为仙门少主,也很少向任何人示弱。
她安静地在他塌边坐下,心神却不论如何都没法集中。朱砂被虽然被抹去,但曾经戴困灵镯的地方,取而代之是另一只碧绿萤石的镯子。
这凭空多出来的法器,竟然是专为御灵师制作的厉害护具,一看便十分用心。
难怪和魑王对战的时候,她的灵体强悍了那么多,身上几乎没有伤口。
她触碰到上面精致的银色莲纹,怔了怔。
裴玉京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将她的手拢在掌心,语调温和:“你还记得当初学宫下令焚毁的《控灵诀》残本吗?”
湛云葳点头。
她被告发修习控灵术后,那半本《控灵诀》就被学宫收查销毁了,她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
然而裴玉京说:“没有销毁,我埋在了学宫的杏树下,残本的下卷我也已经找到,本来早就该给你了,一直没有机会。”
湛云葳惊讶地看着他:“你……”
记忆里的裴玉京循规蹈矩,又是仙门未来的少主。湛云葳从没想过,学宫下令焚毁的东西,裴玉京会替她偷偷保住。
虽然师兄早就冒过大不韪帮她修习,可是焚毁书籍,是裴玉京的师尊亲自执行。裴玉京敢做出偷梁换柱的事,几乎算是欺上瞒下,大逆不道。
裴玉京笑了笑,声音喑哑:“泱泱,你知道吗?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她说出这样的话,湛云葳甚至看见了他眸中的执拗。
她意识到,裴师兄真是这样想的,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她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又仿佛有种意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