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轻叹:“说什么傻话。”
“我与陛下之间,自然无需说谢。我要谢的,是陛下依旧愿意相信霍家、重用霍家。”
景元帝抚了抚霍翎的长发:“这个也不用道谢。好了,不说这些了,来和朕一起看贺表,听听朝臣是如何夸你的。”
***
丁景焕随便收拾了些东西,抄着手离开都察院,徒步走回住处。
他一边走,一边发出惆怅的叹息声。
好不容易忽悠到了一个能请他喝酒的人,结果还没两个月,他的好兄弟就不愿意再慷慨解囊,请他喝酒了。
如今皇后娘娘有了身孕,愿意巴结上去的人就更多了,只怕很快,每月月初的五坛酒也要没了吧。
迎面吹来的风刮得丁景焕脸疼。
他低下头,缩着脖子,将大半张脸埋在大氅里,只留出一双眼睛盯着脚下的路。
“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就在丁景焕快要走到家门口时,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丁景焕抬起头,看着抱剑坐在马车前面的无锋:“你等我做什么。这会儿才月底,还不到送酒的时候吧。”
无锋跳下马车:“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不仅给你送酒,还给你送年礼来了。不是我说,你家里实在太简陋了,照你这个活法,你冬天烧炭吗?”
“算了这个不重要。我帮你订了一车炭,明早送过来,已经付好钱了,足够你用完这个冬天。”
许是外面太过寒冷,丁景焕不再像平时一样嬉皮笑脸。
他神情平静到略显冷漠,微微垂落的眼眸透出几分审视,直到此刻,他才显露出谈笑间将贪官污吏一网打尽的干练风采。
丁景焕走到马车前,撩开帘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宽敞的马车里堆满了东西,光是酒坛就不止十坛,还有一些上好的皮料布匹,可以拿去裁做衣服。
丁景焕当然不会傻到,觉得这些东西是无锋送的。
“我这样一个酒鬼,皇后娘娘是不是太过厚爱了。”
无锋干惯了活,这会儿已经卸了手中剑,在上上下下搬运酒坛:“我们家娘娘素来心善,听说你穷得荡气回肠,就随便赏了你些东西。”
“娘娘说,你是为国朝立过功的臣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大过年冻死吧。”
正经不过一瞬,丁景焕嬉笑:“这话听着也忒不吉利了。”
无锋翻了个白眼,气得一脚朝丁景焕踹去:“你小子别想偷懒,没看到我一直在干活吗,你就在旁边干杵着?”
丁景焕连忙往旁边一避,和无锋一起,将东西搬下马车,搬进房子里。
他站在门边,看着被堆得满满当当的厅堂:“皇后娘娘这敬酒,是越来越丰厚了。”
无锋哈哈一笑:“你不是喜欢喝酒吗,这敬酒丰厚了,难道不合你心意吗。”
丁景焕耸肩:“敬酒越丰厚,罚酒也越丰厚啊。”
无锋拍拍他的肩膀:“娘娘脾气很好的。”
丁景焕眉梢高抬,就他听到的各种关于霍皇后的事迹,可以夸她手腕了得,可以夸她智谋出众,“洛神在世”这种赞颂她风姿的话语也依旧在民间流传着,但脾气好不好,这个就比较值得商榷了。
“——只要你别惹怒了娘娘。”无锋默默补完后半句话。
丁景焕两只手重新抄回袖子里,暗叹一声:这是阳谋啊。
这确实是个阳谋。丁景焕所料不差,在霍翎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短短几天时间里,就有很多人来向她示好。
丁景焕这个五品官员混在里面,实在有些不够份量。
但也正因如此,霍翎才特意让无锋送去一车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