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不知前路如何。
王道容也仍不知自己日后还会不会对慕朝游挥落屠刀,仍不知前路是否仍有晦暗的杀意。
但至少此刻他并未后悔自己的决定。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至少此刻共此灯烛光。
得亏气候已入了暮春,半夜就算待在野地里也不算冷。
慕朝游想着,待捱过了今夜,若是明朝阿笪和车夫还未醒,她就只能把王道容丢在野地里,自己去城中求援了。好在篝火烈烈烧到半夜,阿笪终于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瞧见慕朝游和王道容吃了一惊。
想起之间的遭遇,脸都吓白了,又怕王道容怪罪,忙不迭地赔罪:“郎君恕罪,是我没保护好郎君。王道容柔声说:“这不怪你。”
阿笪年纪小,伤口又浅,昏迷那么久怕是睡过去的。一觉醒来精神奕奕的,自告奋勇就要回城找人。王道容没同意:“天色已晚,近来建康周边不太平,鬼物为虐,你莫要再折半路上。”
阿笪犹豫了一下,打了个哆嗦,又慢慢坐回去了。
车夫年纪大了,是阿笪之后才醒的,也是着急赔罪,被王道容都劝下了。
一抬头,慕朝游正看着他说,“还是我去吧。”
王道容长目微垂:“你去作什么呢?”
慕朝游下定决心,“我去城里找医生和车马来。”
王道容轻描淡写道:“睡吧。”
慕朝游一愣:“我真的可以。”
少年平静了一下气息,道:“我与娘子相识一场,又怎舍得你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端看少年淡静温和却很固执的神色,王道容看来不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她的提议了。
慕朝游抿了唇角,有点儿失落,也没再坚持。
王道容则平静地阖上眼,干脆打坐入定了。
慕朝游有点儿无所适从地捡起一根小木棍,扒拉着篝火,闷头想心事。
她固然对王道容还残存着淡淡的好感,可不知从何时起,和王道容独处对她而言竟成了种压力。想到刚刚的那一幕,她忍不住感到一阵莫名的羞耻,羞少而耻辱多,这算是什么样子呢?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想,他今天还为救自己受了重伤。
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了。
她总觉得王道容或多或少是看出来了点儿。体贴地给予了她独自思考的时间,一个人兀自打坐入定去了。等到第二天天擦亮。
慕朝游留王道容和车夫待在原地,自己叫上阿笪,踩着清晨的露水回城里求援。
王道容劝过她,慕朝游一意孤行,劝不住。
阿笪取河边取了水,烧开了,端给王道容。“郎君且用些热水吧。
王道容垂着眼接过水囊,只润了润唇瓣,心里却在想另外的事。
自从慕朝游拒绝了他婚事的安排之后,他就明显感觉出,她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
就像是笼养的鸟儿,哪怕对她再好,她天性便向往着自由。
就像幼童长大成人之后,越来越渴望摆脱父母的束缚。
她无父无母,四海飘零。
他知道慕朝游喜欢他,全身心的依赖他,她渴求他的庇护,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他不妨,他在她心底的地位不可撼动。而现在,这样的情况被彻底打破了。
王道容感到不祥,就像是父母预感到孩子的反抗,预感到自己的地位正在一点点动摇。
她无疑还是对自己有好感,但他的重要性却在一点点削弱。
出了王氏府,有了容身之处,遇到三五好友。
她不再是四海飘零,身无亲朋。
王道容不禁静静地想,他教她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