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和几粒米。
走出食堂,突然被人从头上浇了一盆菜汤。
杨元元的同伙们大笑着,倚着楼上的栏杆露出得意洋洋的脸,十分亲切地问他:“你早上还没吃饱吗?”“传单不好吃啊?”他浑身腥臭,强忍住作呕的欲-望。
他又变脏了。
这几场戏拍了很久,比原本预计的时间还要长很多。
动作指导是从香港请来的一位资深武指,业内顶尖人物,也跟许多好莱坞大片合作。
他听说金静尧主要拍艺术片,以前很少涉及动作戏,本来情商很高地将动作设计得非常简单,几乎像小学生斗殴。没想到到了现场,反而发现导演练过多年拳击,身手很不错。
两人过了几招,他一下子戏瘾上来,现场改戏,将难度提高好几倍。改得更狠、更疯、更有撕扯感。只是,其他几个演员都是武行,配合起来没什么问题,骆明擎却还是一直NG。
金静尧之前拿黎羚来刺激他,他反而生出几分逆反心理,更加固执己见,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演。他演得生硬,金静尧不满意,一次次地纠正他,一次次地重来。双方僵持很久,没有人妥协,两败俱伤最后还是制片人出面斡旋,说服导演再一次修改了分镜剧本,将剧情改成杨元元不动手,一边看着别人殴打周竟,一边拿着DV拍下这一切这其实是变相地削减了骆明擎的戏份,很多原本属于他的镜头,都被替换成了周竟的主观特写。
但对于电影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暴力变得更加直接。逼近的特写里,周竟的疼痛触目惊心。
黎羚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武指精心设计,走位也都是事前反复确认好,精确到一点意外都不允许发生。然而很多时候连打一下午,所有人都累到站不起来,只有十秒钟的戏能用。
一次次地看向监视器,她还是觉得好疼。
很生猛的疼,记忆深处的胀痛。
周竟像是在镜头前一次次地被切开、凌迟,展现出最丑陋不堪的血肉,再拼凑回原形。
从服化道里,黎羚大致也猜到了哪一场动作戏后面,接的是周竟和阿玲的对手戏。
一些原本在拍摄过程中还很模糊与暧昧的东西,逐渐变得清晰。
周竟生活在一个双面的世界里。
在地下室之外,他是被欺凌的弱者,是小丑,是寄生虫。
但在狭窄阴暗的地下室里,他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幻梦乐园。
这里只有他和一个瘸腿的女孩,他的前女友,他唯一爱过的人。
他是乐园的主人,本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可以伤害她、占-有她。没有人会在意。
但他只想要保护她。
这个世界太危险、太疯狂,而阿玲太弱小。只有将她藏在他的地下室里,才是安全的。
只可惜他已经坏掉了。他分不清保护和控制。他能给她的,也只有病态残缺的爱。
某一天,黎羚接到副导演的通知,说第二天通告里是阿玲和周竟的对手戏。
她觉得有点奇怪。本来说好先配合骆明擎的档期,先把所有杨元元的戏都拍完。
副导演却只说,是导演的意思,别的也不太清楚了。
这场戏其实很简单。
周竟在剧院里挨了打,不愿意让阿玲看到,每天都是强撑着,拖到夜深才回到地下室。
他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地俯视着阿玲。确认她已经睡着了,才转过身,脱下了上衣。
金静尧又瘦了很多。
为了这个镜头,他有几天都在脱水,几乎可以说是形销骨立。
月光下,年轻男人赤着的上身,并不能算赏心悦目,反而因为瘦得分明的肋骨,而显出几分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