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发沾染了夜露,一副又要出远门的模样。
“王郎君?”慕朝游深吸一口气站得远远地喊他。
王道容闻声抬起脸,见到是她,也没惊讶,只淡声问:“如何起这么早?”
说着又继续套他那只马嚼子,“朝游何不多歇息片刻?”
慕朝游愣了一下:“我睡不着。”
她又想到什么:“你要去哪里?”她故作自然地问,心几乎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里。
王道容站起身,也没打算对慕朝游遮掩:“定林寺。”
慕朝游:“我能与你一起吗?”
王道容静静地伫立在晨雾中,想了一想,忽而问:“娘子想与容同行?”
这话问得太直接了,慕朝游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声。
王道容总是会这样。
他性格清冷,待人接物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偏偏有时候,会冷不丁地打破人与人之间的社交安全区。
如果不是他生性敏锐得令人发指。那么简直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慕朝游被他这一句话搅得心乱如麻。一直以来,她都怕王道容猜出她的意思。
又怕他猜不出。
她挣扎了一秒,或许更短,飞快地下定了决心。
她双眼直视着少年,鼓起勇气说出了一句颇带着些暗示意味的话:“我想与你一起。”
可王道容这个时候却好像又没意会到她的暗示。
只微微颔首: “自无不可。”
定林寺位于建康城城北,马车一路向北而行。
王道容安静地坐在车厢内,白色的道袍垂落在地上,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搁在膝上。
他不说话的是安静得恍若一尊雕像。
近乎死去。
连呼吸都是冷的。
他是个冷情冷性的性格,平日里爱好不多,音乐、香道都算其中之一,很有世家子的风范。
虽师从仙翁许冲,但他素来是儒释道三修的,平日里既通禅也诣道,与定林寺的寺主人道兰关系交好,一个月常常有几日来到定林寺与他谈说佛理。
道兰生性谦和,慈心待物,苦行虔诚,在当世富有盛名。
定林寺修建在建康城东,依山而建,半遮半掩地坐落在迢迢的青山间,雕墙峻宇,比屋连甍。
高大的白色佛塔矗立在山头,便是建康佛寺林立,没有上前也有数百,定林寺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寺庙种也颇具地位。
去岁定林寺有个小沙弥夜晚诵经时粗心大意,失手打翻了一盏烛台,烧毁了半间偏殿。
定林寺本是前朝中罽宾国高僧来华所建,年岁日久,也确要重新修缮一番。
道兰便请了王道容过来为天王殿的壁画进行重绘。如此一来,他一个月以来便要大半的日子都要待在定林寺中了。
这一年多来朝中局势风云变化。
王家势大,大将军王仲与司空王弘,一内一外,一文一武把持朝政。
当初神州失落,衣冠南渡,今上在王氏兄弟的辅佐下,在江南立足,登基为帝。
刚渡江时今上尚需依赖王家辅佐,而今江南的政权日趋稳固,今上对王家的忌惮也日趋一日的加深。
王道容虽领了司灵监监主一职,但在朝中只算个边缘组织,算不得权利中心。
王道容的父亲王羡是举世闻名的名士,他的建议是他且缓一缓。
为定林寺寺绘壁也可暂避一避风头。
慕朝游不懂佛理,虽然很努力地在听,却也不住神思昏昏。
王道容竟还能注意到她的情绪,趁着对面主持喝茶润喉,少年乌浓的眼睫垂落,轻轻扯扯她的袖口,伸手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