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天气,雾色沾满了会场礼堂里的淡蓝色玻璃。她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一个清秀的少年把淡蓝玻璃上的雾擦掉,专心致志地看着她,两人视线触碰的时候,他受惊一样仓促地收回目光。
仅仅过了两秒,他忽然间下定决心,从礼堂里跑了出来。男孩儿隔着她的保镖,面红耳赤地扬声:“程老师!”
学生总是习惯对人叫老师。
程似锦本来已经上车,她降下车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少年在她的默许下钻过保镖的手臂,眼神熠熠中略带羞涩:“老师,我叫陆拂,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助理说:“抱歉,我们不签白纸。”
少年将一本商学院的辅助教材拿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
程似锦瞥了他一眼,在教材的第二十五页签了一个简化版的“前程似锦”,随后驱车离去。
后视镜里,那个少年站在原地、呆呆地望了很久。
四年前陆拂生病,跟外祖母同在一所医院,程似锦在查看出入人员登记的时候,发现陆家的人也常常过来,因此得知了他的事。
但她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走过了陆拂的病房,程似锦也没有进去看他一眼。下楼后,助理提到:“今晚跟林公子谈的新能源项目,就定在那家夜间餐厅。”
程似锦的脚步突然顿住,猛地想起一件事来:“他那个餐厅好像是什么主题餐厅来着?”
助理罕见的露出一种“被变态到”的神情,她面色复杂,随后依旧用自己一成不变的平淡语气说:“老板,林总一向喜欢经营一些有特色的东西,那是一家女仆主题的夜间餐厅。里面的侍应生都是穿女仆装的,上次有一个侍应生故意坐在您腿上,裙子里只穿了一个贞操……”
“好了。”程似锦捏了捏眉心,“够了,我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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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似锦离开后不久,陆渺在各种兼职安排的间隙里,终于找到一部分时间探望陆拂。
他还在做新的应聘简历。陆渺没有读父母期望的财经管理类,而是就读了一所艺术院校,能选择的工作有限,好在他太缺钱,什么都做。
随着一笔一笔的支出和怎么算都不够的收入,陆渺的精神焦虑也到了一个快要崩塌的地步。当初连戴个项圈都会痛恨恼怒到当场摔到地上的人,不得不屈从于现实的倾轧。
他时常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底线了,只要不遇到程似锦、不被她看到,他可以忍受所有鄙弃或玩味的目光,但是她不行,她只要站在那里,就……
陆渺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他如同刑场上引颈待戮的死刑犯。哪怕曾经不如陆家的人嘲讽他、为难他、伤害他,带给陆渺的痛苦甚至都没有这份害怕遇见程似锦的恐惧强烈。
“哥?”陆拂轻声叫他,“怎么了?你最近每次来看我都不怎么高兴,发生什么了吗?钟阿姨呢,还有妈,她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陆渺勉强地对着他笑了一下,用水果刀给弟弟削苹果,他低声解释:“妈又头疼了,在家休息。钟阿姨的女儿结婚,请了假。”
陆拂信以为真,上下打量了他哥几眼,道:“哥,你最近是不是又废寝忘食地画画了?没睡好哦。”
陆渺对着弟弟笑了笑。
他以前并不会削苹果,但在餐厅打工久了,这项技能熟能生巧,已经做得非常好了。这双平时只握着画笔、敲打键盘的双手,多了斑斑未愈的刀伤红痕。娇嫩的皮肉乍一经过高强度的劳动,掌心被磨得一片通红。
那所餐厅待遇很好,接待的客户也是过去的“熟人”。父亲的商业敌人或许不屑于赶尽杀绝,但那些曾经认为陆渺孤傲离群的富家子弟却得到了乐趣,他们总会玩乐一般地羞辱贬低他,用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