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盯着她,嘴唇才碰了碰,但也没有发出声音,默默地将没画完的画递给她。
黎羚收下了。
开了门、收了画,在她看来,这已经是和解的姿态。
她对金静尧点了点头,说了“晚安”,转身就要回去睡觉。
但是金静尧又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黎羚转过身,低下头,看到对方不是很自然地抿了抿唇,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是要给,其实也给得很大费周章。金静尧开车将黎羚载回到片场,打着手电筒带她下到周竟的地下室里。黎羚一路上昏昏欲睡,靠导演提供一些全自动服务。不过在他犹豫要不要弯腰过来,帮她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她还是很及时地醒来了。一进厨房,黎羚就愣住了。
她记得自己走之前把这里搞得一塌糊涂,因为太生气了,什么都丢在水槽里没有管,扬长而去。
但现在整个厨房被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如新,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很有一种家的温馨。
“这是...."
话一出口,黎羚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还能是谁收拾的。
看来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金静尧从冰箱里拿出一只蛋糕。
黎羚一时之间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她明明记得自己临走前把蛋糕丢进了垃圾桶里。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并非她做出的失败品,而是一只漂亮骄傲的小天鹅。
很完美的小蛋糕。
看起来很符合金静尧的人生定义,他也是完美骄傲的人,他的世界里从来不存在残次品。
“送给你。”金静尧低声说。
他垂下眼睛,视线平平地看着那只小天鹅。
好像不怎么敢看她的眼睛,也没有再说别的话,比如为什么要做一只蛋糕,为什么要送给她。
明明是这么好的解释和道歉机会,但他又只能说出三个字了。
黎羚也低头看了一会儿蛋糕,突然说:“导演,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
金静尧的身体总是比他的语言更诚实。
在说“可以”以前,他已经靠得她很近,近到呼吸都快要贴到一起,和奶油的甜香搅成漩涡。
黎羚说:“你太高了吧。”
他便顺从地弯下了腰。
她笑了笑,往他的脸上吹了口气,然后将整只蛋糕都拍了上去。
这一下动作很快,所以正中靶心。
金静尧满脸都是白色的奶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像是被某种柔软梦幻的泡沫给裹住,睫毛都沾上了雪。他虽然很怔,但是看起来竟然并不狼狈,而是甜的、干净的。
好像也并不怎么生气,即使重来一遍,也绝对不会躲开。
黎羚哈哈大笑,心满意足,终于抱住了他的脖子。
金静尧还是闭着眼,身体也有一点僵硬,似乎在尽力地与她拉开距离,担心脸上的奶油也把她弄脏。黎羚根本不在意,甚至蹭了一下他的侧脸。
甜蜜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他的手慢慢地碰到了她的手臂,再随着她的笑声,一点点地、并不熟练收紧,像一座巨大的雪山,在她的臂弯里融化他好像在她耳边又说了“对不起”。
他说了吗,她没有听见,因为她在笑,笑声掩盖了一切,她又得到了那种虚假的快乐。
他们最后一次坐在周竟的地下室里聊天,心照不宣地对一些更重要的问题避而不谈,而是聊起了更轻松的话题,比如杀青之后做什么。黎羚说自己可能会去休一个长假,金静尧显然会在机房里昏天暗地剪片子。
黎羚说:“那你保重身体,记得活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