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火爆的,听他们你来我往地打机锋,不由得满心焦躁,恨不得跳下去嚷嚷一句:要不然我走?
但他忍住了。
他一边做他的梁上君子,一边认真地思索一件事:
他是皇上派来的,若是看到一些……风流轶事,他报是不报?
这般想着,暗探突然很想看看,这位一言不发、便搅出血雨腥风的七品县太爷,到底是个什么长相。
几番犹豫后,他终于是按捺不住一腔好奇,偷偷循着窗缝向内窥看。
只见被夏日微风吹拂的床帐内,那七品小官仰面躺在床上,眉眼安然,头发解散,在摇曳灯烛的掩映下,一半脸沉在影里,一半浸在光里。
暗探呆愣半晌,略点一点头,缩回了脑袋,心中再无疑问和好奇。
……红颜祸水,不外如是。
……
屋内对望的二人眼看对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索性各自分开,忙碌了起来。
项知节话少,只剩下裴鸣岐一个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
“衣裳倒是不错,都是好料子。”他将乐无涯的外裳挂好,“一向爱吃,怎么多了个爱穿的习惯?”
“什么时候打猎,给他弄点好皮子来。”
收好衣服后,他在床边坐下,扶着浑身绵软得没骨头似的乐无涯起身,喂他喝水:“喝不了还喝,难受了吧?该你的。”
项知节则直入主题:“只有一张床,一张榻。好在够大,每张都够两个人躺。怎么睡?”
闻言,裴鸣岐端着的杯子一颤,差点把乐无涯给灌呛着。
他心虚地轻抚着他的后背,在心中计算一番,提议道:“六皇子尊贵,在床上休息吧,我带闻人县令在榻上凑合一夜。”
“他身体不适,今夜就不要挪动了。”项知节话音柔和,“你看顾他,我去睡榻。如何?”
裴鸣岐略一蹙眉:“如此不合规……”
项知节站起身来:“小裴将军,你若认我尊贵,那么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话已至此,裴鸣岐也无话可讲:“下官遵命。”
怕他醉中不安、滚下床来,裴鸣岐将乐无涯小心地移到了床内侧安歇,脑下的高枕也被换作了软枕。
裴鸣岐替他理了理头发,想叫乐无涯睡得舒服些,却意外见他一头长发呈现海藻似的波浪状,与故人已是一般无二。
鬼使神差的,裴鸣岐探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卷了一缕乐无涯的头发,轻轻攥在掌心。
他与他面对面,无声地唤他:小乌鸦。
乐无涯闭着眼,发出了一点类似梦呓的低语,仿佛是回应了他的呼唤。
裴鸣岐一颗心又软又痛,贴近了些,用气音柔和道:“小凤凰来找你玩啦。给你带了你最爱的桂花糕。”
“你不要生他的气了好不好?”
乐无涯没有回应。
裴鸣岐自嘲地一笑,合上了眼睛,也松开了攥住他发丝的手,生怕自己或是他半夜翻身,拽痛了他。
……终是自己妄念太过。
渐渐的,他的呼吸均匀起来。
待到四下无声,乐无涯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
小凤凰不年轻了。
他原本比自己小一岁,如今,边关黄沙、雁鸣乘风,已将他变成了一只大凤凰。
仍然矜贵,仍然骄傲,就是粗糙野蛮了些,好在对待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像是一只高大漂亮的凤凰,面对着自己这么一只个头小小的乌鸦,不知该如何下口,因此总显得手足无措、格外珍惜。
乐无涯想,真好,还能这样见一面。
紧接着,他眼神一转,注意到了不知何时已来到床侧的项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