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老人,已经在出高价收购厕坑了。”
“做不到。”闻人约笃定道,“他们的地是县里出的。”
骆书吏转念一想,豁然开朗。
是啊。
官府的土地,不可私下转让。
就算有里老人使了大笔银子,也得到官府来审批。
只要太爷大笔一挥,就能把转让的申请打回去。
骆书吏不禁钦佩万分。
要知道,起初他还腹诽过,让这些里老人从自家地里圈出一块地搞厕坑便是,为何非要出公家的地,还如此低廉地租借给他们?
合着太爷这是从一开始就掐死了他们搞兼并的路子啊。
骆书吏放了心:“这些时日,太爷又发落了一批地痞破落户,又控住了他们交易土地的路子,只怕再闹也出不了格了。”
闻人约:“不会。”
“嗯?”
“台面上的竞争,到底是要花钱的。百姓们从这些人手里获利,哪怕只是蝇头小利,也有如从老虎口中夺食,是他们不愿见到的。”闻人约沉静道,“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凡出事,必是大事。”
骆书吏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那……”
闻人约温和宽慰他:“放心。我们南亭县衙何时怕过事呢?太爷还交了我三本刑卷看,先走了。”
骆书吏咽了口口水,目送着闻人约离去,想,一场无妄之灾,竟能把一个脾性暴躁、行事冲动的书生改变到此等地步,真是玄妙。
修建厕坑,只是南亭政令中的小小一件而已,便已有了这样多的冲突。
杀蚤灭鼠、城门减税、提倡饮用蒸煮后的水,诸般政策接踵推出,诸事也如潮水,汹汹而来。
而南亭上下,也很快见识到了这位年轻太爷的本事。
民案落在他手里,宛如流水而过,一个时辰可料理五至六件。
他慧眼如炬,不偏不倚,舌灿莲花,案子办下来,民案无有不服气的,刑案无有不顺法理、不应民情的。
有了厕坑后,南亭街道比以前清洁干净数倍有余。
乐无涯下令枯死的核桃木制作了统一制式的木花栏,有谁想在家门前种草种花,就可以来衙门免费领取。
一时间,南亭街道宛若新生,人人爱护,时时洒扫,每日都光洁如新。
道路通畅、税费降低后,许多客商都愿意从南亭经过,眼见这边陲小镇气象一新,纳罕之余,也充当了宣传的喉舌,每到一处,便同人聊起南亭之宜居。
一时间,南亭人口上涨,户数激增。
太爷一天一个新花样,来的人再多,都不怕无事可做。
南亭煤矿刚被钦差查验过,待遇颇丰,只要肯卖苦力,便能赚出许多嚼谷来。
给县民们烧水,需要有人看着火,也需要专人看守,防止来取水的人烫伤。
厕坑需要专人分发草纸,防人冒领。
手工业者可以去制核雕、刻木栏,太爷从不克扣、不延发他们的工钱,单这一点便胜过十之八·九的县衙。
街上有不少穿着体面干净的乞丐,时不时上街一趟,敲打着破饭盆,妙趣横生地介绍着南亭县的风土人情和近期工作。
这般热热闹闹地小半年执政下来,乐无涯收到了第一把万民伞。
这把万民伞,不同于送别离任官员时乡绅士族们临时赶制的精致物件,伞边垂挂着的不是绸条,而是粗布条。
发起人也不是员外郎、里老人,而是那个酿得一手好辣椒酱的面摊摊主。
他听了乐无涯的话,重新打鼓另开张,专卖辣椒酱,生意一扫先前颓势,竟是颇为火爆。
开张前几日,他制作了整整一个月的辣椒酱便销售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