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琳琅慢慢调整呼吸,暂时封住经脉,护住岌岌可危的灵力。
情花咒的反噬仍在继续,七情灼烧五脏,一会儿悲一会儿悔,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死,令她难受得几欲自戕。
越是痛得慌便越不能去想这事儿,晏琳琅数着头顶的飞天彩绘,努力保持清醒。
她怕自己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躺了一炷香,晏琳琅开始认真思索万一早上被巡逻的卫兵撞见,自己该如何脱身。
干脆挑个顺眼的采补算了,还能加快神魂恢复的速度。
晏琳琅破罐破摔地想:硬扛着给谁看呢?这苦谁爱吃谁吃去,何必守着清高让自己遭罪。
正胡思乱想,眼角余光察觉身侧隐隐有淡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晏琳琅心下一惊,警觉地扭头,恰见一道熟悉矜贵的身影缓步撞入她的视野,正倾身探首打量躺地的她。
是玄溟神主。
他双袖染血,手上提着一颗硕大的、血淋淋的三眼异兽头颅,连黑色面甲上也溅着细微的血迹,浑身杀气未敛,有种与圣洁不符的桀骜疯狂。
“是你?”
晏琳琅没脾气了,似乎每次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这祖宗都在场。
“是我。”
玄溟神主将那颗血淋淋的兽首往地上一扔,微眯的眼眸满是促狭,“你要死了吗?”
他好像很期待的样子,还有点儿兴奋。
毕竟她一死,赐福的事便就此作罢,还可以遵循交易收割她的元神。
晏琳琅安详道:“托您的福,我还在苟延残喘。”
“纸躯一破,你的元神亦会收到同样的伤害。”
玄溟神主弯腰审视晏琳琅的伤口,似乎在估量她还能撑多久。
片刻,大约觉得她这样直挺挺躺着实在无聊且不雅,他心血来潮,抬指化出银丝,如操控傀儡木偶般操控她的手脚,一会儿将她摆成“大”字,一会儿将她摆成“丨”字。
最后他将晏琳琅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处,摆了个入土为安的姿势。
晏琳琅一头无可恋的冷漠: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玄溟神主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用脚尖踢了踢吞天兽方正的头颅,使其毛发柔软干净没有血污的头顶朝上。
然后,他老人家拿那颗头颅当凳子,翘腿坐在了上边,还悠闲的掸了掸袖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真可怜。”
玄溟神主倾身打量晏琳琅,颇为少年气地撑着下颌,“如何,需要本座救你吗?”
直觉告诉晏琳琅,他绝对没有这么好心。
少年果然将眼一弯,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来:“求我。”
就说他这人睚眦必报吧。
不过是在赐福之事上吃了一次亏,便斤斤计较到现在,哪有神明是这样的?
晏琳琅没力气同他掰扯,竭力将自己伪装成一具尸体。
“怎么不说话?”
玄溟神主凑近看了看,伸指好奇地点了点她涂着红晕的面颊。
人在绝境中回溯往事,总会想起很多东西。
这么近的距离,晏琳琅再次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如乌潭般摄魂夺魄。
奇怪,她当初怎么会觉得夜弥天的眼睛像那个人?
明明面前的这双眼,才是更像。
胸口的热意又开始悄然蔓延,晏琳琅心思一动,无声地张了张唇瓣。
“在说什么?”
玄溟神主大概以为她要开口求饶,便大发慈悲地凑得更近些,试图听清楚她服软的话语。
少年耳后的垂发柔柔扫落在她的脸颊旁,凉如飘雪,晕散出丝丝缕缕的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