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津津有味,也施法召来一旁的铁勺,去翻动锅里喷香的食材。
殷无渡看不下去了。
他伸臂越过晏琳琅的耳侧,去握她手中的大勺,缓声道:“不必用力翻炒。大火煮沸后转三成文火,慢炖三个时辰即可。”
属于神明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丝丝袅袅诱人的神力,晏琳琅身形一僵,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修长如玉的指节,以及手背上微微凸起的经络。
是一双漂亮有力,可以轻而易举掌控旁人生死的手。
熟悉的热意上涌时,晏琳琅先一步松手。
铁勺哐当一声坠入锅中,殷无渡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神主果然博闻强识,想必炊煮炮制都不在话下。”
晏琳琅没敢转身看殷无渡的脸,寻了个理由道,“正巧房中还有一壶空山灵液,用来佐味最是甘甜,我去取来。”
说罢,她拉起白妙弃锅而走。
殷无渡望着少女略显仓促的背影,视线下移,落在自己的手上,眸色复杂。
他这是在作甚?
握勺握得这般熟稔自然,他都有些怀疑自己飞升前是个厨子食修了。
……
凡人时的殷无渡做得一手好菜,且舍得沉下心钻研,做出来的点心菜肴常令五味司的食修都自愧不如,将晏琳琅的胃哄得服服帖帖。
晏琳琅满心疑惑。
她当初怎么就没发现,殷无渡下厨时的专注神情如此撩人呢?是因为他脱胎换骨飞升成神后,气质也大为变化的原因吗?
好在抑情丸药效已失,否则她非要带着膳房炸成一地花雨不可。
这样下去非长久之计。
晏琳琅思忖着,在集齐其余四样神器彻底封印情花咒前,她得想个法子对殷无渡脱敏。
若有朝一日,殷无渡那样的容貌都能使她无动于衷,其他那些泥人木偶般黯然的男子自然也入不了她的眼。如此一来,便可大大减少情花咒发作的可能,使她时刻保持正常的理智清醒。
这次万不能乱试药了。
晏琳琅歪身倚坐在书案后,托腮斟酌片刻,扼袖铺纸研墨,取来火鼠毫的细笔开始勾勒殷无渡的画像。
先是墨染出丝滑的长发,再是桀骜流畅的面部轮廓,宽肩朝下收束出窄腰长腿,继而是深邃浓密眉睫,挺鼻与薄唇。
尽管这张脸她已看过很多次,然每次细品,都会禁不住感慨这副皮相的完美出色。
日头西斜,晏琳琅搁笔吹干墨迹,取来卷轴施法装裱。
她满意地看着画卷中神清骨秀的俊美少年,心想:即便是剧毒,每日浅尝微末亦能锻炼出抗性,遑论一个情花咒?
她每日对着画像多看几眼,提神醒脑,看多了自然就麻木了。
届时再见到殷无渡本人,她必能做到心如止水。
膳房中。
清澈的灵汤咕噜冒泡,满室清香缭绕浮沉,五彩霞光绕梁氤氲,显然已大功告成。
殷无渡久等晏琳琅不至,颇为不悦地盖上锅盖,拂袖灭了灶中灵火。
说好的是信徒准备悦神供品,怎么变成他做菜了?
殷无渡抄着手臂出了膳房,穿过曲折的游廊,带着兴师问罪的气势行去暖阁。
推门一瞧,传闻中“去取灵液”的少主大人歪在绣榻上,脸颊枕着手掌睡得正香。
夕阳斜斜透过窗棂,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边,纤长卷翘的眼睫亦染着一层金粉似的暖阳,承受不住金粉般微微抖动。那一袭绯红的裙裾从榻上葳蕤垂地,点点洒金跳跃,宛如最上等的朱砂浓墨泼成,一直淌向那只随意倾倒的金丝玉葫芦。
殷无渡脑中无端浮现出四个字:海棠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