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晃回答,他又笑了下,“秦之烨说你像一颗信号丢失的卫星,别人说什么都不往脑子里进。”
林晃品了品,愕然道:“你让他天天找我的?”
“嗯。”邵明曜平静道:“那晚你是要犯病吧,后来感觉压住了。本来这周想多在你眼前晃悠晃悠,没想到被我妈找。”
他轻描淡写一句“犯病”,好像和感冒发烧一样稀松平常,朋友多照看两眼就挺过去了。
林晃无言,和他一起把工具塞回工具箱,两个人反而比一个人手忙脚乱。
过一会儿,邵明曜又开口,“那个是我爸,回来给我爷过生日的。”
林晃拿着一支塞不进槽的螺丝刀,“哦”了一声。
邵明曜把另一支抠出来,给它俩换了个位置,“你会管店,那会做蛋糕吗?”
林晃点头,“会一点。”
“那就省下洗衣机的钱吧,到时候给我爷烤个蛋糕,丑点也无所谓,就胚子、奶油、杏子酱,随便抹一抹,老头爱吃。”
林晃想了想,“好。”
邵明曜把工具箱放回小库房,快十二点了,他在院子里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咱俩点个外卖吧。”
林晃问:“你想吃什么?”
“真正的杏桃排。”邵明曜说,“想尝尝。”
哪有糕点店通宵营业的,而且当年那家难吃死了。
林晃问:“你困吗?”
“嗯?”
“等我一下。”
面团提前派上用场,林晃开烤箱预热,烤饼底时调了个焦糖杏仁酱,切碎杏仁片倒进去,一起浇上饼底,进炉复烤。
甜香奶香油脂香在小院里蔓延,隔着一堵墙,北灰到处嗅嗅嗅,深夜不敢叫,只能一下一下地挠墙,偶尔忍不住“呜呜”两声。
杏仁排出炉,林晃给邵明曜切了一大块,剩下的切成标准酥排,搁在架子上放凉。
邵明曜坐在灯泡底下,一口咬下去,牙齿切断杏仁片,声音酥脆,咬进黄油饼底,又变得扎实绵密。
他细细咀嚼,问道:“你不好奇我的评价吗?”
林晃坐在旁边打哈欠,“听你咬的声就知道做得好。”
邵明曜笑了,又咬几大口,“确实好。”
秦之烨说,邵明曜不吃甜食,和林晃猜想的一样。
但杏桃排糖量极大,吃的就是那一口糖油混合的满足感,林晃本以为他也就尝个新鲜,没想到巴掌大的一块,他一口接一口地吃完了。
邵明曜最终评价道:“和放杏酱的确实不一样,这个不如那个甜。”
林晃叹了一声,“明明是杏酱版更清淡。”
邵明曜说:“是你店里做的清淡,我说甜的是我奶奶的版本。”
邵明曜的奶奶叫李蓁蓁,十年前就没了。
那个年代的婚姻都是相亲说媒,但她和邵松柏算青梅竹马。十来岁时,她喜欢用家里的杏和邵松柏换些个洋饼干、小花曲奇,换了好几个夏天。直到两人正式说定关系,互相探望家长,她才知道邵家院子里就有一棵大杏树,年年结果,比她给邵松柏的那些小酸果好多了。
“不是我误会了杏桃排,是我奶奶误会了它。”邵明曜眼中晕着柔和的笑意,“是她用杏子熬酱烤成点心给我们吃,说那叫杏桃排。她的杏桃排很甜,吃一口能齁一下午,我爷其实不爱吃甜,但烤了他就吃,吃不完的冻起来,每天下午复烤一块配着茶看书。”
林晃问:“奶奶喜欢烘焙吗?”
“不,她是只会做这个。”邵明曜笑,“一般都是我不高兴了,或者爷爷工作不顺心了才烤上一盘。她说杏桃排一定要甜,因为是要做给至亲的人吃,在他们难过时,用来哄一哄他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