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灯火却是通明亮了彻夜未熄。
卧房内,一个年约五六十岁,形貌干枯瘦弱的年老女子正闭眼半躺在床上。
她身穿暗青的薄绸褙子,身上盖着一条薄被,露在被外的一双手瘦骨嶙峋,在一对金镯的光芒下,皮肤越发似青似黑。房中或坐或站着五六个儿女子孙。有人满面愁苦,有人正在沉思,有人装出正在思索,实则早已困倦想睡,有人看一看兄嫂弟妹,已经下定了决心!“都不说话是吧,那就我自己去!”沈家老二起身,冷哼道,“把大姐姐卖了的这十七八年,拿着她的卖身钱不知享了多少富贵,如今娘梦见大姐姐有不好,想叫我们去看一看,就一个个的一声不吭!”他一脚踩上凳子,看着自己的大哥:“给我预备好盘缠,我今日就走!”
“二弟,二弟呀!”一身灰色绸袍的沈老大躬着身子起来。
搭上老二的肩膀,他叹道:“不是我不想去,是理国府上严命过,我们一家谁也不许再进京。若叫发现,叫我们求死不能!你那时年纪还小,只怕不记得一一"谁不记得!!”
沈老二瞪着眼睛。
他脸上直直划下两行泪:“爹突然去了,没了营生,大哥正怕养活不起我们几个弟妹,谁知大姐姐就叫理国府的人看了去拿了三千两银子非要买她走!大哥又怕得罪了理国府,就真把大姐姐卖了,拿了银子往南边来了由得大姐姐被他们撮弄去,生死不知!”
“那可是理国府!是理国公府!!”沈老大也急了,一伸
打向二弟肩膀,
家活不成,你以为、你以为我就想卖了亲妹妹、背井离乡躲了来吗!谁知道如今在这扬州城里,还有没有他们看着咱们的人?沈老二挺着挨了这一下打。
他身体晃都没晃,只冷笑说:“再不想卖,不也还是卖了。拿了三千两银子买房置地,娶了妻生了子,又做上了生意,到外面都有人叫上‘老爷’了。还把女儿定给了郑老爷家,眼看全家都要飞黄腾达了。”“二弟呀!”沈老大之妻红涨着脸站起来,“你侄女有了好人家,难道还是错处了吗?”
“哎,你给我闭嘴!”沈老大跺脚。
对着大嫂嗤笑一声,沈老二没说出不好听的话。
沈老大之妻却仍不服,又说:“我和你大哥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挣下这份家业,可早不止三千两了!再有,你说我们享了荣华富贵,难道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不是你大姐姐的卖身钱?”“闭嘴吧你!”沈老大虚张声势。
他大声一吼,巴掌轻飘飘落在了自己妻子的肩膀上。
房中另外两人,沈小妹和沈老三忙都过来劝架。
沈老大之妻嚎啕大哭,被沈小妹连劝带拽地请走了。
沈老三便挡在两个哥哥中间,急声说:“都是为了一家人好,大哥二哥,你们有话好好说吧!”
“好,好好说。那就好好地说说。”沈老二定定看着大哥,“再回到那天,我宁愿被理国府的人弄死,哥把姐姐卖出去!家里又没真到揭不开锅,吃不起饭的地步,我知
“你说得轻巧。”沈老大背过身,“都二十七了,走南闯北十几年,还是只会说这些没味的话。”
“咳咳。”
床上的沈家老太太睁开了眼睛。
三兄弟都忙凑到母亲床边。
“老大,给老二拿一千五百两银子,让他去。”沈家老太太气若游丝,“一千两本是他该有的,你还给他,五百两,算这些年的利息。他这一去,是生是死,以后都不用你管了。”沈老大身上一僵。
“娘!”沈老二跪下磕头。
“娘!”沈老三也跪下了!
他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想着一千五百两银子,发狠心说:“我也和二哥一起去!”
京中,崔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