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闾嘶声张口,“大伯……我爹他……他……”
崔闾抬手压下了他说不出口的话,也是,这世上就没有儿子说老子不是的地,哪怕这老子是个混蛋,做儿子的也不敢将说老子不是的口舌落人手里。
崔柏源说不出口,他理解。
崔闾道,“今日,大伯就帮你把这个家给分了,等你自立门户后,可愿听大伯的安排?”
崔柏源抬头定定的与崔闾对视,眼泪一下子冲出眼眶,委屈的整个人都抽抽了,边哽咽边点头,“愿意……我愿意,大伯,侄儿听凭您的差遣。”
崔闾目露慈爱,温声道,“别难过了,这父子缘分不要也罢,对你对泖哥儿都是好事。”
崔泖是崔柏源的长子。
崔柏源呢?是崔固年轻时睡通房不小心睡出来的长子,后来被崔固他娘强行给记在了他媳妇名下,导致他媳妇自己的亲儿子成了次子,崔家老两口还在的时候,那妇人并不敢冲崔柏源使威风,可等到头上两座大山一走,她就开始想尽了办法的替亲儿子争夺家产,这些年要不是崔闾在后头看着,就这侄儿忠厚的性子,早要被那妇人吃了。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媳妇是先祖母亲自寻摸的,这样一来,无论他嫡母怎么折腾他媳妇,都不可能以长辈的资格替子休妻。
但崔闾这边,却能以族长的身份,替崔固休妻,于是那妇人每次折腾,都只敢在崔闾的底线上蹦跶,一但越线把人折腾狠了,崔闾就会让族中有地位的妇人,将她送到宝华寺里去关禁闭。
这次……崔闾冷着脸想,他终于能替婶娘完成,将那女人从自家族谱上划去的遗愿了。
祠堂内的扁钟响了九下,让赶来的八个族老齐齐变了脸色,各个角落里得到消息的族人,远远的听到钟响后,更加快了脚步往祠堂门口奔,直看到出自崔家大宅的护院们,簇拥着一辆由锦绸织就的华盖吊流苏的紫檀框车马,停在门口,才终于相信了近日流传的族长性情大变的传言。
从前族长出门,坐的都是一辆灰朴朴的老马拉的车箱,偶尔还用的是骡车、牛车,像这样用好木好绸装点的车马,那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崔家大宅内。
崔固眼神炙热,站在一众族老们中间,指着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崔闾道,“你们看到了吧?他身上的袍子,脚上的靴子,还有头上插戴的那根簪子,都是上品物什……”
等崔闾在地上站稳,直起腰身,那束腰的玉带便显了出来,却是在日光下莹润的晃人眼的上品籽玉,正中间腰腹处更镶嵌的是拳头大的祖母绿,用一圈皎白东珠衬的底座,那真是逼人的富贵老爷做派,晃的人眼睛生疼。
不知道的,以为是京里哪个世家大族的老爷下乡巡视了呢!
崔固嫉妒的眼睛充血,声音更提了数倍,“还说没有动族产,他这身东西,定是从族里财库里拿的,绝对是!”
崔闾懒得理他,眼神往他身边的八人扫去,各自都目光闪烁的朝他望来,整个祠堂门前的空地上,都围满了来听会的族人,按往日惯例,他们是要进到祠堂里面去商议的,而最后商议的结果只要派人在祠堂门口宣读一下就罢了。
但这次,崔闾并没有从八人排开的门内走,而是让人抬了桌椅,就在祠堂门口,面对所有族人,开起了族中议会。
夹在八人间的三叔有些迟疑的开了口,“闾贤侄,这不合规矩!”
崔闾眼光轻扫,撩袍就坐上了崔诚安排人搬来的高背椅上,面前是摆了茶引果子的紫檀案桌,桌角一炉香开始袅袅升起。
那三叔被无视,尴尬的眼神直往另一人身上扫,似在催促他声援自己,然而那人却闭紧了嘴,一响不吭的贴门站着。
崔固只想确认自己的猜测,一手将三叔拉到一边,他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