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地、缓慢地垮了下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她远远地故作镇定地打了声招呼,声音细若蚊呐,依旧如常叫他:“哥……你回来了。”
然后慌乱躲避着,恨不得缩进角落里,不去招惹他。
晚饭时候,一家人坐在大餐厅,几个国外不过春节的佣人也被邀请一同就餐,云舒无声落座,装作不经意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一抬头,却正好和他对上目光,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紧张得浑身冒虚汗。
他从小到大都是那种领袖型的人物,有着同龄人欠缺的稳重、成熟,和缜密,但同时也具有聪明人很难克服的骄傲和自负。
而那骄傲和自负,很容易演化成任性和不计后果。
她怕周阿姨和梁叔叔看出不对劲,故作镇定,撇过眼神,再也不敢看他。
梁思谌却像是故意的,虽然那眼神要吃人,语气却轻松自然地说着:“小舒,坐我旁边,剥虾给你吃。几个月没见不认识了?”
悯悯姐“啧”一声:“又开始了,能不能别欺负我们小舒,要点脸?”
云舒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梁思谌再次叫她:“云舒?”
云舒吞咽了口唾沫,抬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安静地挪过去,问旁边佣人要了块儿热毛巾,擦干净手:“我自己就可以。”
梁思谌抬手,指尖轻触她的手往下压了压:“别动。”
云舒大约太心虚,没再吭声。
梁思悯开始吐槽他法西斯,直男癌,霸道强势不讲理,孤独终老的命。
梁思谌“啧”了声,突然自嘲一声:“是啊,可不没人要吗?不仅没人要,还挺讨人厌的。”
梁思悯突然一拍手:“今天这么有自知之明,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梁思谌突然定睛看云舒,云舒只觉得心脏狂跳,快要从喉咙里吐出来了。
梁家的年夜饭不太热闹,吃过饭,各自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云舒没事可做,陪周阿姨看春晚,等熬了岁,拜了年,就去睡觉。
梁思谌突然叫住她:“云舒,跟我出去一趟。”
“我……嗯。”
她慢吞吞起身,不情不愿追上去,或许是出于某种根深蒂固的习惯,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她都会无条件追随,因而这会儿连拒绝都害怕被别人看出端倪。
——云舒从来不会拒绝梁思谌。
他手里勾着车钥匙,不知道要带她干什么。
梁家人都没说什么,从小到大,梁思悯和云舒的大小事都是他管,没人觉得奇怪。
也都默认云舒和梁思谌更亲密。
原本一家人和她这个“养女”挺和谐的。
他为什么要打破这种和谐。
莫名的,有那么几个瞬间,她都有些恨他了。
出了院子,梁思谌倏忽顿住,回头看她:“离我这么远怕我吃了你?”
她有些僵硬,拘谨地上前两步,和他肩并肩。
“换了新校区还适应吗?”他侧头,寒暄。
云舒今年大二,之前跳过一级,上大学的时候才刚十七岁,出于课程安排,头一年在分校区,新学期她们从分校区回主校区了。
没有再说奇怪的话,云舒点点头,心情稍微放松下来。
半晌补一句:“挺好的。”
或许他已经忘记了,或者打算退回到正常关系了。
她忍不住心存侥幸。
如果他愿意,她会努力忘记那件事,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
“所以考虑好了吗?”
可他一句话把她打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