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浑然未觉,竟觉得就像是假的,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自那以后,整整七年里头,肚子里并再未曾有过一次动静了。
那个时候,沈安宁还以为是自己身体的原因,是因言宴一事受了打击,又因侍奉两个婆婆,卑微疲累至此,可是田地里长大,山林里乱窜过的沈安宁,至少在成婚后的头一年里,她的身子还没有败坏到那个地步啊。她能怀孕,亦至少证明她的生育能力并没要任何问题啊!
前世,她陷在泥沼里,陷在迷雾中,只将所有的过错全部算在了自己的头上,亦将那次小产的过失全部算在了自己的头上,那次小产生生要了她半条命,甚至是不输于宫宴那晚,甚至是不输于失去白桃的痛,她险些一蹶不振。而今,跳出迷雾,却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来。
那么,那次小产,真的是她身子的问题,还是....还是莫非还有旁的缘故不成?
她前世,交道打得最多的无非就是萧氏和房氏二人,余下便是一心讨好陆安然和陆宝珍二人了。
陆宝珍虽跋扈骄纵,到底年纪小,她们之间并无任何恩怨过往,加上她是陆绥安的妹妹,陆宝珍没有任何动机和可能。至于房氏,房氏虽跋扈毒辣,划薄尖酸,实则并无多少心机手段,她的恶毒心思全部一笔一划的刻在了脸上,不然,前世也不会被萧氏摁在地上摩擦了,也不会在重生后的今日,被她小小使了个手段便彻底熄火了。那么,剩下的便只剩-一
这样想着,视线微垂着,直直落到了手中这碗血燕上。
手微微一颤。
晴天白日里,沈安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生生钻了出来。
前世,她对这二人从未曾有过任何提防。
然而重活一世的沈安宁,再回看这二位时,若说有,若她要怀疑,定也是会将目光放在陆安然身上,尤其在得知了前可是,重活一世的沈安宁却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定在了手中这碗燕窝上。
然而下一刻,却见沈安宁心中轻轻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
萧氏没有谋害她的任何动机。
她到底是生母的生前好友,甚至为了照顾故人之子,不惜冒着窝藏罪犯的冒险,她将陆安然养得精细又尊贵,尽管,她养错了人。可是,心中这样说服着自己,到底将放到唇边的勺子缓缓落了下来。
“怎么了,夫人?”
见她微微蹙眉,春淇立马关切问着。
便见沈安宁淡淡笑了笑,道:
“有点烫。”
说话间,视线轻抬,朝着屋子里头扫视了一圈,问道:“小桃呢?”
春淇道:“方才还在,一转眼没见人了,应该是去厨房了。”
正说着,这时外头白桃风风火火闯了进来,道:“夫人,老宅来人了,说是....说是南下的人回来了,孟管家让您回一趟。”沈安宁闻言大惊,下一刻,面色大喜立马道:“去备马车,回老宅。
话说沈安宁压根顾不上身上的疲累,立马套上马车便回了老宅,一回府便见正厅内乌泱泱坐满了人,吴有才,郝氏,贵哥儿一家子坐在一侧。另外一侧则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妇人,只见那妇人头戴碎花细布,一身粗布麻衣,脸上满是劳累后的风霜,面容清瘦,看着柔弱不堪,可柔弱中却又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坚韧,像是柔弱无骨的菟丝花,外人只当她柔弱无骨,唯有攀附旁人才能得以生存,却不知她能在寄主身上一口一口吸收着养分,从而让自己茁壮成长。
那妇人旁边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面容苍白清瘦,瘦得似根竹竿,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上已满是补丁,却见他身姿挺直,脸上从容淡然,并无半分自卑谄媚之姿,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清澈中透着一丝坚定坚韧,一眼便知此人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