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时为一直被蒙在鼓里,从藏书阁借来《广韵韵略》,苦学了一阵,对着官韵练句子。
直到某日休沐,他在家中看到三哥的课业,疑惑问道:“三哥,教谕给你们留课业,为何只出题作赋,而不限定韵脚?”乔见山应道:“万丈高楼平地起,外舍生先学
写骈作赋,骈四俪六融会贯通后,
入内舍才限定韵脚。
"啊?"
乔时为再一翻,发现外舍生作诗也只写两联四句,而非四联八句、六联六韵。
他这才猜到自己做的是什么卷子。
乔时为正想去找黑脸老儿“讨个说法”,赵祭酒却先找了他。
这日,赵祭酒将乔时为唤入衙房,问他:“小子,入国子监以前,你的诗赋学问师从何人?”
“学生是跟祖父学的。”乔时为应道。
随后,两人一问一答,赵祭酒大致掌握了情况,感慨道:“你祖父是大雅之人,你又得了他真传,无怪头一回拔鞘出剑,便显光芒。若没些底子,答不出那份卷子。
“大雅之士多讲究诗意自来,不推崇刻意求取....不过,这用到科考比试上,难免会言不合、行不通。”赵祭酒问乔时为,“老儿我是从小门小户一步步考升入官的,又在国子监待了不少年头,科考一道有些经验之谈,你学不学?
又言:“考场不同平日,才华用不对地方,便算不得才华,再往后,官场不同考场,会写几篇文章不算什....这些,都是你要学的。”乔时为二话不说,端起赵祭酒案上的瓷盅,立马磕头行拜师礼。
日日饮茶所用,瓷盅结了厚厚一层茶色。
师傅不明弟子浊,不管哪朝哪代,有幸能遇上一明师领路,都是莫大机缘。
“你小子倒是机灵。”赵祭酒笑道,“不....岂有以我之茶水敬我为师的道理?你我之间,日后还是以‘大人小子”相称罢。”话虽如此,却接过瓷盅,将浓茶一饮而尽。
事后第一日,赵祭酒给了乔时为一份《贡举令》,俗称考官手册,讲的是考官如何评卷的。
里头列举了考生常犯的“不考”和“点”、“抹”。
譬如说,文中犯名讳、句子无文理,或者答题前不写“谨对”、“奉试”,漏写题目...这些明显错误称为“犯不考”,直接落卷。纹理丛杂、用错字、诗赋读起来枯燥无味、字数不够、小赋入题太慢....为“犯抹”。
写错字、少写了一字这样的小错误,则称为“犯点”。
三点当一抹,一抹降一等,三抹即落卷。
然考生如海,只取当中几勺,故实际执行时,往往更严格,多数时候考卷一抹便与功名无缘了。
“小子,仔细记好了,考场是公务场,可不是什么赛马场,没得伯乐去端详你究竟是不是千里马,凡有纰漏者必落无疑。”赵祭酒说道,“往后你若是因为小纰漏被落卷了,可别赖我笑话你。”过了几日,赵祭酒又托儿子给乔时为送来《集韵韵例》《续金针诗格》《玉篇》,还有省试诗集,叫他先读先练。待赵祭酒忙完公务,闲下来时,再唤他过来,问道:“读了这几本书,帖诗题有何感想?”
乔时为有些不太确定,试探问道:“学生以为,考场帖诗多是奉承之作?”
赵祭酒一愕:“本官发现你小子是真敢说。”
“祭酒大人又不是外人。”
赵祭酒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科考帖诗,要么诗颂‘紬绎帝心勤’,要么道一句‘志士忧君切,还将笔效忠’立臣节....考卷不承赤子心,考场并非叫你以诗明志的地方。”神色略有无奈。
又语重心长道:
“官家修的通省大道叫‘官道’,要走官道须先过驿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