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义了。”
“日,便是你头顶上的日头,朝升暮降;止,足迹所致之处;寸,义为度量。日头移动,足迹变化,于是便有了昼夜、四时。”
短短几句话,乔时为仿佛看见了几个刻录景观的象形符号,一步步演变成了“時”字,又渐渐演变出更多的意义。
老爷子的教学方法,乔时为很受用,听得入神。
“时为,你可听懂了?”乔守鹤问道,“会不会太深奥了?”
乔时为点点头道:“听懂了,日头落山,一日便过去了。”
乔守鹤欢喜,喃喃自言道:“难得难得,记性与悟性比两位兄长更甚几分。”有此天分,他便可有的放矢了。
几日下来,乔时为慢慢摸透祖父讲授的路子——字不离史,词不离字,像砌墙一般一层层往上,真叫人佩服。
只不过祖父讲授时,一开口就是之乎者也,寻常孩子只怕听不了一刻,便会昏昏欲睡。
乔时为毕竟还不到三岁,老爷子讲半个时辰,便歇半个时辰,能学多少算多少,并未列下定式。
……
……
冬去春来,乔时为将满三岁,也意味着父亲三年任期已至,到了考满的时候。
像乔仲常这样的京外小官,朝廷的考核依据主要是印纸。
所谓印纸,类似后世的纪实考察表,每年岁末由县衙主官填写当年的政绩功过,签批过印后,上交路级监司。
乔仲常学问上是差了些,当官处事却是一把好手,任期内,辑破了数起私茶、私盐案,域内无私造铜石之失,亦无漏事之过,颇得封丘知县、通判的赞誉。
所以,乔仲常历年的印纸上,功绩可圈可点。哪怕是算巡查走过的里程,他在京畿周围一众州县巡检中,也数靠前的。
若是论功行赏,乔仲常配得上评一个“优等”,提一提品级。
至于换个差遣,此事要讲究些机遇,倒是不敢强求。
……
文书下达这日,乔仲常早早便归家了,脸色很是难看。
他的批文竟是“无功无过,续任旧职,领九品俸禄”。
白其真没有拘着他,任他饮了一场酒,再扶他回房歇息。
父亲“耍酒疯”吐真言,声音颇大,乔时为隔着墙壁也能听清楚——
“若是人人皆如此随意打发,便也就罢了,可那新乡的焦文太,单是我知晓的,便有三桩青盐案没办好,那盐贩回回都是转入新乡就不见了踪影,这难道不算过失吗?凭何他却升了?”
白其真一边用热巾布替他擦拭,一边应道:“想骂你便骂个痛快,至于道理,酒醒了你自然会明白……从前我爹在世时,就同你说过的,这入官的门道可比写文章难多了。”
“他们劝我道,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再等下回便是了。”乔仲常冷笑,连啐了几口,接着疯道,“无能为力自然只能拿‘顺其自然’安慰自己,若是有本事,谁人不想操控结果?终究是我没本事,才会被人劝我顺其自然。”
“他们兄弟仨不能像我这般没本事,都好好考,只管考,考到集英殿上,做官做到官家跟前,我看谁人能抢他们的功劳,谁人又敢春秋笔法。”
“倘若天降大雨,万物均沾,哪根野草长得高,谁敢断定?”
乔时为听出了父亲对出身的耿耿于怀,还有暗藏的蓬勃野心。
这场“风波”很短,短到三哥、四哥都没有察觉,因为父亲翌日便恢复了正常,仍是勤勉公务,每日散衙归家后,按时考校孩子们的功课。
日子还是照旧。
乔时为唏嘘,自己还在追寻的答案,也许父亲已经找到了,让他举步维艰的是下一个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