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缕缕雾气腾升，楼栏下人声攘攘，二人在这里坐了已经有一刻钟。
“今日冒昧同姑娘单独相会，并非是要责怪你的意思。”杨戬往思岭的杯中添了一些茶水，“我同沉香分别已有多年，如今相逢，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思岭静静听着。
“我本就没有尽到做舅舅的职责，之所以不让他随意走动，是担心有人会对他不利。”
“他年纪尚小，如今却已可独当一面，作为舅舅我真的很欣慰。但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他受那么多苦。”
“他从小无父无母，我将他送至我师父门下，本希望他能好好长大，却没想到，”他手指微微攥紧，“却没想到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不过十二岁，已开始四处流亡，朝不保夕。”
“而这些，我这个舅舅，却是一概不知。”
思岭饮了一口茶，抬眼看他：“你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如果是你，想要知道一个人的情况应该不难做到才是，怎么能这么多年对沉香的生活全然不知。”
杨戬有一瞬间怔愣，肩膀倏然往下沉了几分，他眼睫垂下，开口道：“我师傅……”他默了声，停顿片刻，突然苦笑着说：“你说得没错，责任在我，是我愧对他。”
思岭想不出安慰的话。
世人都说他冷血无情，只因亲妹同凡人相爱便大发雷霆将其镇压在华山下。如今他亲口说愧对这个唯一的外甥，却闭口不提他当年是怎样对待他外甥的母亲。
大黑罐说，要理解他，就要设身处地，身临其境地去判断。他是有什么苦衷吗？
思岭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将今天的事情如实告诉他：“沉香常来这里，说是想帮你赚钱，他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接纳你维护你，今日他同别人大打出手，也是因为有人非议于你。”
杨戬抬头看向思岭，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正式：“多谢告知。今日之事，在下看出姑娘的维护之意，实在感动。”
“沉香是我在这世间血脉相连的亲人，得姑娘相救，在下毕生感激不尽。”
他低头，朝思岭拱手：“杨戬在此谢过姑娘。”
思岭轻轻颔首。
一时之间，桌上陷入沉默。思岭往柜台方向看去，想看看饭菜什么时候才能上来。一个通体长毛的黑熊精朝这边走来，眼神紧紧锁住坐在对面的杨戬。
“稀客呀，这不是二郎真君吗，怎么有空来这里坐坐？”黑熊精旁若无人地搭上杨戬的肩膀，又看向思岭：“早就听闻真君金屋藏娇，如今一看果然好事将近啊！”
杨戬端起茶杯吹吹茶沫，面不改色：“你误会了，这是我老板。”
黑熊精大咧咧地笑了：“嗐，真君，你这是惧内啊！”一只手却悄悄在身后打了个手势。
“你在干什么？”思岭一下子发觉到不对，站起身，看向杨戬，“他在给别人递消息！”
黑熊精眼见暴露，索性也不再假意奉承，朝着身后喊：“今儿个，谁能把这小子给我活捉喽，老子赏他吃香的喝辣的！”
黑熊精的喽啰们如潮水一般朝这边涌过来。
杨戬把茶杯放下，看向思岭，脸上不见分毫慌乱：“老板，走了。”说完一个极快的转身，从黑熊精的桎梏中脱身来到她面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拽住她的手腕从楼台上跳了下去。
然而里里外外皆是黑熊精的人。
“你的武器呢？”思岭眼见这么多人，疲于奔命恐怕不是良策，“就那个，三尖两刃枪？”
“哦？那个啊，早没了。”他说得风轻云淡。
思岭觉得他们被逮住只是时间问题。
她抓住杨戬的手腕：“我变回原身，咱们跑起来方便些。如果实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