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人虽担心,却几乎没有人觉得陈恕会落榜,陈恕自己也只是觉得不能取得榜首。
放榜是在省城,但消息传至扬州,快马加鞭也只需几日,这几天里,江氏每日都命人仔细清扫陈家门前的空地,又准备了许多铜钱准备打赏报喜的衙役,家里连蒸了几天的喜糕,就等着报喜人登门了。
然而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陈恕坐在方寸斋中,忽而听到一阵唢呐声传来,靠着墙打盹儿的墨竹蹭得站起来,朗声道:“少爷!快听!是不是报喜的来了!”
陈恕笔尖一顿,聆听了片刻,淡淡道:“不是。”
墨竹不信,奔出门去打听消息,不久后,一脸失落地回来了。
“果真不是,报喜人往西城去了。”
他有些沮丧,坐立难安道:“少爷,您真不急啊,这都多久了还没消息!”
陈恕早猜到了结果,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与惊讶,但天下文人何其多,或许他学识确实还不够。
只是家人都对他满怀期冀,让他们失望,陈恕感到很惭愧。
“二少爷,老太爷让您去一趟素心堂。”一个老嬷嬷在门外轻声道。
陈恕应了一声,换了身衣服,往素心堂走去。
一进去,老太爷正站在书案前写字。
“你看,太爷爷这幅字如何?”老太爷朝他招招手。
陈恕走近一看,老太爷写的是庄子的《逍遥游》,满篇都用的是行书,笔意十分潇洒。
陈恕笑了笑,轻声念道:“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他掩去眼底的失落,喃喃道:“太爷爷是说,让我等待天时,扶摇直上吗?”
老太爷轻哼了一声,“你想多了,我何时说是这意思?”
陈恕眼睫轻轻一颤,“太爷爷,你不必安慰我,我已尽力,落榜虽有遗憾,但来日方才,我不信天时,只信我自己。”
老太爷静静注视着这个最出色的儿孙,心里的那点担忧烟消云散,陈恕比他这个半生沉浮的人还要宽和,倒是难得。
见陈恕没受打击,老太爷与他说了会儿话,便放他离开了。
陈恕接着往和方院去。
一进内室,就听见陈莹抱怨道:“娘,今天的点心还是喜糕吗?我都吃腻了。”
陈恕迟疑了片刻,飞霜已先一步替他掀起了帘子。
“夫人,二少爷来了。”
一瞬间,屋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江氏正坐在榻上穿喜钱,陈莹和陈愈面前都摆着喜糕,但看样子都没怎么动,一边的姜贞正抱着一块糕细细地啃。
见陈恕进来,江氏眼前一亮,忙道:“恕哥儿怎么来了,是有好消息了?”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这话有些咄咄逼人了。
江氏忙描补道:“娘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没中也没事,哎不对,中了最好……”
陈恕心中叹息一声,屏退了下人,坐到江氏下首。
他双手端正地放在膝上,语气平静地道:“母亲,想必你也猜到了,这回儿子应该是落榜了,抱歉,让父亲母亲失望了。”
江氏怔愣地失去言语。
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魂儿,心里虽失落,但也勉强笑了笑道:“恕哥儿,说什么呢,没中也无事,你年岁尚小呢,你爹当年也是考了两回才中。”
陈恕淡淡一笑。
江氏心中五味杂陈,其实她也猜到了,这两日扬州城中传来了两三次中举的喧闹声,报喜人骑着高头大马,敲锣打鼓,但都从陈家门前路过了。
她就是有点不可置信。
明明长子是闻名江淮的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