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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领情,抬指一摆,东西给撒了下去。不过视线却停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偏头道:“章总管曾说你胆子大,朕早前不信,刚才听你说了那番话,才觉得你确实是个不知进退的愣头青。”这可不是赞美,如约忙躬了躬腰,“奴婢见过娘娘的辛苦,也明白娘娘的心。娘娘只是想讨万岁爷一个好儿,请万岁爷明鉴。”“那眼下人呢?”皇帝道,“找地方躲清净去了,把活儿交给你,让你在御前听令?”
如约有点答不上来了,暗想帝王心果然不可测。明明一再想遣退金娘娘,结果发现人不在跟前,又开始挑眼,百般地不称意。但是这会儿让金娘娘过来侍奉,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她得想法子搪塞过去,便道:“娘娘在梢间歇着,这两日劳累,身上不大好,今儿赶着来英华殿,也是强撑了病体。”皇帝讥嘲地调开了视线,“不是身上不好,是心里不舒坦。你们侍奉左右的人,也要寻机会劝解着点儿,让她心胸开阔些。不问人间事,才是人间无事人。她的根在紫禁城,外面那些闲事少管,别给自己添不自在。”所以帝王之爱就是这样吧,即便是亲近过的人,到了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说撂下也就撂下了。
如约俯身说是,“奴婢记下了,一定转达娘娘。”
皇帝垂下手,指尖一勾,把经书合了起来。
外面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趁着入夜前还有一点微光,他负手踱出了次间。经过她面前,淡淡扔了句:“跟着来。”如约茫然看了章回一眼,见章回朝她使眼色,忙快步跟了上去。
英华殿前的院子里种了几棵菩提树,因年头长了,长得枝繁叶茂,站在底下,颇有不见天日之感。皇帝绕着树,缓缓转了一圈,边走边道:“朕小时候喜欢来这里,还爱爬上树。但这棵树太高了,上去就下不来,要是敢跳,没人在底下接着,会摔断骨头,弄丢小命。”顿了顿问,“你见过这棵树结的籽吗?”如约说没有,“奴婢进言不多久,这回是跟着娘娘,才得机会上这儿来。”
皇帝仰着头,目光落在婆娑的枝叶上。廊下的灯光勾勒出他的轮廓,眉眼深浓,鼻梁挺直,就连侧影都无懈可击他说起这棵树的来历,淡薄的嗓音像个替闺中女孩儿授课的西席,循循善诱,不见棱角
“相传这树是高祖明章皇后亲手栽种的,结出的菩提子上有五根金线,称作多宝珠。”边说边指给她看,“看叶子底下.....果实不在花蒂,而藏于叶片背面。悄悄结出一串,一柄挂十珠,颗颗莹亮饱满,历代的言人和官员,都以得之为荣。
如约顺着他的指引,也跟着仰头张望,可惜什么都没看见,“菩提树六月开花,深秋叶子掉落后才出果子。奴婢以前也有过两串菩提子,不过都是寻常珠子,没见过长金线的。”然后皇帝扬了杨袖,把手里正盘弄的手串扔了过去。
如约没提防,手忙脚乱接住了。托在掌心看,沾染着皇帝体温的菩提子,珠身光滑泛出脆润的光。凑近了仔细端详两眼,才从分瓣的相接处看见了细微的丝缕,恍然道:“果真和南方产的不
一样,个头小一些,色泽也更金黄。
再双手承托着,把念珠递还回去,皇帝却没有接。
她不明所以,又转头瞧章回。章回掖着两手,眼观鼻鼻观心,“御用的东西,是不叫底下人随便触碰的。万岁爷赏了姑娘,姑娘赶紧谢恩吧。”原来是弄脏了,便弃之如敝履了。但这御用物件之于言人,应当是天大的恩惠,不容她说不要。于是忙依着章回的话,很虔诚地向皇帝行了个礼。皇帝对她的拜谢不屑一顾,散淡地转开身,抬手触了触悬挂在叶片后的小小豆荚。
这英子刚生不久,里面的菩提还没成型,摸上去空空的。皇帝的指尖细捻,用最闲散的语调,说出了最令人惊惶的话。“言人虽受制于人,却要懂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