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祯大步朝养心殿走去, 领旨的小太监则离队,小跑着离去。
一路上,谢祯的眉头便未曾舒展过。
一想到收复辽东一战, 会使大昭元气大伤, 以至灭国,谢祯便觉心口闷痛。
他着实想不明白,如果将领未曾通敌, 为何收复辽东一战,会惨败至此?
先帝初登基之时, 为了牵制土特部,便已断了同土特部的互市往来。土特部以游牧为主,一入冬季,基本难以维系。即便有辽东在手, 但辽东可耕种的土地, 并不足以支撑整个土特部的运转。
再兼这些年旱灾不断, 土特部大量草原化为荒漠, 他们的生存环境只会愈发残酷。
两下相较,如若他发兵收复辽东,最差不过僵持不下, 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叫土特部兵临顺天府。
怎会如此?
谢祯想不明白。更叫他想不明白的是, 收复辽东一战,乃赵翰秋提议。即便他这个皇帝蠢,不善用兵,可赵翰秋却是用兵如神的帅才, 他都认为收复辽东可行。
还有在阿满的梦中, 他启用的蓟辽督师卢捷, 本就是取得过宁远大捷的将领。他有着丰富的对土特部作战的经验, 即便他和赵翰秋判断失误,卢捷也不该失误。
可偏偏,在阿满梦中,收复辽东一战就成了改变整个大昭国运的惨烈一战。
谢祯眉心紧锁,久久不见平复。思来想去,也只剩下一个可能,便是他、赵翰秋、卢捷,他们三人,都对收复辽东一战的局势,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他们三个都错了。
思及至此,谢祯不由深吸一口气,低了很久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想来只要找出他们三人对局势的判断,到底错在了何处,约莫便能找到辽东一战惨败的真正原因。
不知不觉间,谢祯已走到养心殿外,众人跪地行礼。
谢祯免了众人的礼,而后对王永一道:“传赵翰秋。”
王永一领命而去,谢祯回殿更衣。
谢祯更衣后回到书房,正欲批阅奏疏,之前派出去去传傅清辉的小太监回来了,他进殿行礼道:“启禀陛下,臣方才前去北镇抚司,怎料却被沈佥事告知,傅指挥使两日前夜里接到密报,带人出京办事,至今未回。”
谢祯不由问道:“清辉出京了?可知何事?”
小太监回道:“回禀陛下,沈佥事说是密报,指挥使连他都没告诉。本该回禀陛下一声,但密报是夜里到的,当时宫门已经下钥,事急从权,指挥使便紧着先走了。”
谢祯听着,心头不免又浮上一层乌云,连手心都渗出些许薄薄的汗水。
傅清辉没有留下密报相关的任何内容,那便证明,此事定然格外要紧。他不敢留下线索,唯恐走漏一丝一毫的风声。
到底是何事?叫傅清辉如此谨慎?
中卫战事,复叛流寇,辽东局势,如今又出一桩这样的事。谢祯一时只觉脑仁疼得厉害,是真真切切的感到了疼,下一瞬,谢祯忽地泛起一阵恶心,险些呕吐起来。
谢祯忙端起茶盏饮茶,将反胃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一旁的恩禄觉察到谢祯脸色不对,忙叫小太监退下,紧着关怀问道:“陛下脸色怎这般难看?可需传太医来瞧瞧?”
谢祯摆摆手,只道:“请太医来没用。”
说着,谢祯复又拿起奏疏,逼着自己继续看了起来。
恩禄看着谢祯泛白的脸色,稍作联想,便也知陛下是压力太大所致。那确实不是太医能解决的。
如今朝中就这般局势,恩禄自知劝也没用,只得不再多言打扰。
谢祯不知看了多久的奏疏,王永一进殿来报:“启禀陛下,兵部尚书赵翰秋求觐见。”